甲的確就是藍宇成,可昔日的藍宇成,已經不復存在了。
藍宇成自從那日看到葬送於大火的林府之後,就隨着先皇曾經的暗衛藍永,來到了千楓山。只是,爲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爲了不被那人察覺到他的蹤跡,在上千楓山之前,藍宇成毅然決然地服用了異毒草。
此草長於野山叢林之中,與普通的雜草極爲相似,卻深具毒性。
誤食之人,若是沒有任何內力,則會吐血身亡;若是身負內力,只需用內力,將毒素聚集在身體的某一部位,抑制其擴散,就不會危及生命。只是那一塊毒素聚集地,則會如同被千蟲萬蟻啃食過一般慘烈。若非藍永提及,藍宇成本已經打算自毀容貌。現在雖說只是因爲中毒才導致容貌具毀,可要尋到能解此毒的解藥,也並非易事。
毀掉容貌,上了千楓山之後,藍宇成就再未開口說過話,唯恐他的聲音被曾經認識他的人記起,泄露了他的行蹤。
夢語一路上,嘰嘰喳喳個不停。可藍宇成卻未回答過她一句。
他此生能夠再見到他,已經是上天對他的恩惠。他如何還能與她相認,難道他還想將自己的苦難,加諸在她的身上嗎?
“哎~哎~哎……”夢語早就已經厭煩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地感覺,突然眼前出現一輛馬車,夢語連忙將手中的包袱仍給了身後的藍宇成,自己縱身跑到了馬車前攔住。
“發生什麼事了?”馬車裡透出一股低沉的聲音,是那樣的冷,那樣的落寞。
“少爺,有個姑娘突然出現,擋在了馬車前。”坐在馬伕旁邊的小廝掀起車簾,朝着裡面說到。
“立刻趕走。”馬車中的男子未曾改變剛纔的姿勢,朝着小廝交代道。
那小廝看見夢語之時,也已經甚是奇怪。一個單身女子,獨自在這荒郊野外,還竟然不要命地攔在本在奔跑的馬車前,若非現在是青天白日,他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山中妖怪。
“這位小姐,還請您速速離去,莫要擋住我家少爺的路。”小廝高聲朝着馬車前的夢語喊道。
“敢問這位小哥,你家少爺這是要往何處去?”夢語趁着小廝掀開車簾之時,眼睛已經向馬車裡瞟了一眼。除了看出馬車中的確坐着一位身着深藍色長袍的人之外,還有那人的一雙手指骨特別突出的雙手正搭在膝蓋上。
“師傅說過,這樣的人,肯定常年習武,若是遇上這樣的人,不可莽撞。”夢語腦袋裡突然出現瘦老頭所說的話,只是瘦老頭說的每句話之後,都是“不可莽撞”,那什麼時候才能莽撞呢?
這念頭只是剛經過夢語的腦袋,那小廝也未曾來得及迴夢語的話,就見馬車內的男子,竟然已經將身體探向了馬車之外,那掀開車簾的手上的青筋也異常暴起。
“是你!”待夢語看清馬車中男子的臉時,不禁脫口而出。
李言旭剛開始聽見馬車外那女子的聲音之時,有那麼一剎那,他真的以爲是她出現了。可當他看見她時,卻失望了。本突然激動地心情,又開始轉向了往日裡的冷漠。
好多以前認識他的人,都說他變了。雖然以前也並不與那些紈絝子弟打交道,性格也極爲衝動。只是現在的他,卻連應付別人的意思都沒有了。
是什麼時候起呢?那一年吧?那一年翻天覆地,也是獨留他一人的那一年。
李言旭聽到夢語的驚呼聲,那熟悉的聲音,不一樣的臉,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了:“這位小姐,你認得在下?”
旁邊的小廝一臉詫*看着自己的少爺,幾年了,他家的少爺已經變得惜字如金。
“不認得。”夢語對着李言旭笑了笑,她認出了他,但不代表她要與他相認。
李言旭皺了皺自己的眉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巧言笑兮的女子,只是,不是她。李言旭放下手中的車簾,重新回到了馬車裡,恢復了剛纔的冷漠,說道:“繞過她,繼續走。”
車伕聽了主子的話,拉緊了繮繩,驅使着馬朝着旁邊駛去。
“哎,”夢語再一次擋在了馬車前,不顧那小廝一臉不耐煩的表情,高聲喊道:“這位公子,這裡荒郊野外的,小女子實在尋不到馬車。瞧你們行駛的方向,應該是去京都吧?不如帶上小女子,如何?”
不與李言旭相認,不代表她想繼續跟一個木頭一般的人,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趕路。
“我家少爺的確是回京都,只是男女共乘一輛馬車,多有不便,還請小姐再等下一輛路過的馬車吧!”說完,小廝示意車伕開動。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如此對待我一個芊芊弱女子。”說着,夢語攔住了馬車,將那小廝從車伕旁的位子拉了下來,然後手腳並用,竟然就在那小廝阻攔不及,車伕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鑽進了馬車之內。
“嗨,你好。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小女子實在有些趕路累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帶小女子一路吧。”夢語一臉可憐巴巴的樣子,雙手合十,朝着李言旭拜託道。
夢語的聲音,一字一句,鑽進了李言旭的耳朵裡,在他的靈魂深處,迴盪着。他緊皺眉頭,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對待眼前的女子。若不是她的聲音與記憶中的她那樣的相似,他絕對不會容忍她在馬車之中說這麼多的話,待這麼久。
“你看,你馬車這麼寬敞,坐兩個人根本沒有什麼問題,而且,我保證我肯定安安靜靜地不說話,不打擾你,而且只要一到京都,我就立刻下車,絕對不會對你死纏爛打……”夢語見李言旭不說話,連忙誠懇萬分地說道。
“好吧。”李言旭並不是因爲夢語的話而鬆動了,只因爲她的聲音,已經開始讓他有種精神錯亂的感覺,就好像她一直未曾離開,一直就在他的身邊一樣。
“啊?”夢語還在考慮着說什麼來說動李言旭,突然聽見他的話,有些措手不及。反應過來之後,夢語的臉上立刻蕩起歡顏,笑着說道:“多謝公子。”說完,夢語掀開車簾,朝着外面喊道:“木頭,過來坐馬車,這位公子願意帶我們去京都了。”
藍宇成知道夢語是在叫自己,從剛纔一路上他不說話,夢語就已經將他的名字從甲變成了木頭。至於剛纔馬車中男子探出來的那一幕,他自然也是看在眼中,只是也未曾多有驚訝。這五年裡,或許李言旭不知道他在何處,可他每次在京都辦完任務之後,總會去李府見他一面。
藍宇成略思片刻,就順從地上了馬車。
李言旭剛纔完全沒有注意到藍宇成的存在,他不知道爲什麼突然現在變成了這樣。他答應那女子留下,已經是勉強了,卻竟然又出現了一頭帶面具的怪異男子。
“我知道你不會介意的,對吧?反正馬車裡寬敞着呢,你看空着多浪費啊,這叫物資合理運用……”夢語厚着臉皮,口中絡繹不絕地說着。
“可以,”李言旭朝着那面具男子點了點頭,瞧那男子的氣勢,若非常浸鮮血之中,難以具備。隨即,又朝着馬車旁站着的小廝說道:“走吧。”
那小廝也顧不上滿臉的疑惑,連忙上了馬車,坐在了馬伕旁的位置。若是少爺允許一女子上馬車,他可以以爲是少爺突然對這個女子有了興趣,或者憐香惜玉什麼的,可眼下,竟然是二男一女在馬車之中,此時小廝的腦袋,已經開始有些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