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丹娘每日需服用一副安胎藥,各類的補品,也是每日換着花樣,上個兩三種就已足夠,此事自然交到了樂兒的手中。除此之外,謝丹娘好似根本就忘了有樂兒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從那日之後,就再也未曾召見過她。
只是不過三日的時間,樂兒倒是與鳳朝宮裡小廚房內的宮女太監都混了個眼熟,起碼見着都知道她是誰。不但如此,樂兒偶爾還能與這些本該不對盤的宮女太監們一起嗑嗑瓜子,說說笑笑來着。
至於墨香那邊,樂兒每日都會抽出些空餘的時間,尋了她母親,學習雙面繡的針法,然後在兩人夜晚都不當值的時候,將這些如數教給墨香。
樂兒娘乍聽之下,的確有些詫異。想當初她想將她的女紅全部交給樂兒,偏生樂兒不愛學這個,無法,也就只能就此作罷。只是不過去了鳳朝宮一夜,卻不知怎麼就突然想學了?樂兒自然沒有將實情告訴她娘,怕的就是這雙面繡的針法,當真是不允許外傳的。只是在她的概念裡,她娘就她一個女兒,她不愛學,如今遇到一個喜歡的,也不算埋沒了這絕世的技藝。
“墨香姐姐,你瞧這,對,就是這樣的……”當夜,樂兒與墨香兩人,仍舊在她們的小屋之中,一個教着,一個學着,忙得不亦樂乎。
的確,墨香對樂兒,已經不見了當初的劍拔弩張,一個雙面繡的技藝,已經徹底地俘虜了墨香。而鳳朝宮裡,平日樂兒能見到的那些個太監宮女,也因爲樂兒能說會道,加上偶爾還會託採買的太監買些稀罕的民間小吃與她們一同分享,那些個敵視,自然而然也減弱不少。
只是,今夜,月色或許依然皎潔,只是卻因爲一個不速之客,又有了些許的不同。
“‘叩叩叩’,請問,樂兒是住這裡嗎?”小若一直手提着一隻宮燈,另外一隻手提着兩份的糕點,出現在了墨香與樂兒的房門之前。
“誰啊?”墨香秀眉一皺,有些疑惑地朝着門外喊道。
墨香當真是對女紅情有獨鍾,對那雙面繡的針法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學會。突然聽到有人敲門,自然感覺有些不悅,可又想不到此時會有什麼人過來。說着,就起身朝着房門走去。
只是她沒有發現,就在她起身之後,她身旁的樂兒臉上的表情頓時僵硬了住。因爲她已經聽出了門外之人是誰。
“這位,想必是鳳朝宮的墨香姑娘吧?”小若微微點了點頭,一臉笑意地問道,只是口氣之中,卻已經很是肯定。
“我就是墨香,請問你是?”夜色已經很是深沉,屋內的燈光未曾將小若的容貌完全顯出來。墨香眯着眼睛,覺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裡曾經見過。
小若淡笑不語,而是朝着屋內看了過去。雖是看不見全貌,可還是瞧見地上還有一道身影。小若的笑容更深了些,只是並未告訴墨香她是誰,而是說道:“今日冒昧打擾了,只是好些日子未曾瞧見樂兒,正巧路過,想着就過來瞧瞧她。”
此時,樂兒已經站在了墨香的身後:“醫女姑姑,您怎麼過來了?”樂兒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除非必要,她不想與嵐蕭宮的人有任何的來往,特別是像小若這種日日在謝丹娘身邊伺候的得力姑姑。
“醫女姑姑”四字,頓時提醒了墨香眼前的女子是何人。雖說她不常見到此人,可她的名頭,卻早就被所有人熟知。本以爲必死無疑的宮女,卻讓皇貴妃娘娘親自從皇后手中救了下來,此事,當時可就是發生在她們眼前的。
“呦,原來是嵐蕭宮的醫女姑姑,沒曾想,奴婢這小屋,竟然還能讓您這大佛屈尊降貴來此,也不知明日的太陽,是不是要從西邊升起了。”墨香頗爲驚奇地喊了一聲,冷笑着說道。只見她正身擋在門口,半點沒有讓小若進去的意思。
雖說同爲宮女,可小若畢竟住得是一等宮女的單間兒,拿的是一等宮女的俸例,等閒宮女見了她,都得尊稱一聲姑姑,身爲二等宮女的墨香自然也在此列之中。
小若直接將墨香的話從耳邊略過,好似根本就沒有聽見墨香話中的挑釁一般,看着樂兒說道:“前幾日去瞧過你娘,瞧着她幫我做的那件衣裳上,有一種叫做雙面繡的針法,倒是精緻的很。聽說你也在學,想着今日回去還有些早了,就過來瞧瞧你學得如何了。”
“奴婢也就是學着好玩,倒是讓姑姑見笑了。”樂兒福了福身,微微低頭,好似頗爲不好意思地說道。
照理來說,姑姑都到了門前,她自然應該立即將她迎進來纔是。可這屋子,畢竟是墨香住着的,她不過是個外來者。此時墨香就這樣擋在門口,分明不想讓姑姑踏入這小屋,她又怎麼可能去與墨香對着幹?這幾日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好關係,說不定就因爲此事而再次分裂。
再者說來,她現在一點也不想與嵐蕭宮的任何人扯上任何的關係,尤其是這一位醫女姑姑。眼見着墨香待她好了許多,如今姑姑一來,豈不是催着墨香心裡那顆懷疑的種子再次萌發嗎?
“我與你這般的關係,何來的見笑不見笑的?不過三日未曾見過,瞧着你倒是客氣了許多。我也是剛從皇貴妃娘娘的宮中出來,娘娘特意賞了兩份糕點讓我帶走,其中一份,叮囑了我要親自交到你的手中,說是這幾日的湯藥,她喝着感覺比從前好了許多。”小若舉高了手中的糕點,微微揚了揚手,繼續說道:“怎麼,還不請姑姑進去坐坐嗎?”
小若自知她此刻來此,絕對是不受歡迎的主,可她偏偏要進這難進的門。
樂兒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尷尬了起來,擡眼瞧了一眼身前的墨香,又不敢伸手去拉她,遂看了一眼小若,希望醫女姑姑能知道她此時的爲難。
可小若來此,自然就是爲了要讓樂兒爲難,又怎麼可能就這樣輕易放過了她?也不用樂兒招呼,小若就提步,想要朝着裡面走去,只是自然,也撞上了墨香的身子。小若也不惱,仍舊淡笑着問道:“上門來者都是客,鳳朝宮的宮女就是這樣待客的嗎?”
墨香撇了撇嘴,微微福了福身子,說道:“奴婢這小屋簡陋的很,怕是髒了醫女姑姑的鞋子。況且此時也已經夜深了,奴婢正準備就寢,若是姑姑一定要進來坐坐,還請姑姑明日趕早,今日就恕奴婢不奉陪了。”說着,墨香一手就搭在了門上,想要將房門關上。
樂兒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這一切,也不多一句。
小若見房門即將關上,直接將那隻拎着糕點的手伸進了空隙之中,在房門剛碰上她的手的時候,立刻大喊着疼!
墨香一個緊張,腦中一片空白,直接將房門再次打了開來。只是瞧着小若臉上的那一抹勝利的笑容,墨香頓時明白剛纔都是小若在假裝。墨香氣急,再次什麼也不說,伸手要將房門關上。
這一次小若自然有了準備,整個身子都站在了門檻之中,說道:“怎麼,還準備關門嗎?剛纔我不過是受了點驚嚇,現在你若是關上門,我必定會受傷。你可以試試,看看明日皇貴妃娘娘會如何對你,也可以看看,你主子會不會救得了你!”小若仍舊是一臉畜生無害的表情,揚了揚手中的糕點,繼續說道:“今日我也不過是奉了皇貴妃娘娘的吩咐,親自將這糕點交到樂兒手中。你大可把門關上,只是不小心碰翻了這糕點,也不知你有幾條命來賠?”
墨香想要關門的手停了下來,她敢將小若拒之門外,自然是知道皇后娘娘不會因此責怪她。可若是小若受傷了,或者那皇貴妃娘娘賞的糕點被她打翻了,只怕死不了,卻也免不了一頓杖責。
一臉頗爲不甘心的墨香咬着自己的脣,可面對如此厚着臉皮想要進門的小若,卻想不出什麼應對的法子。無果,墨香轉身瞪了一眼樂兒,朝着自己的牀榻走去。若非是樂兒,她今日也不會受這醫女姑姑的這麼多氣。
小若成功進了房門,一臉笑容地拉着樂兒朝裡走去,完全不記得剛纔墨香阻她進門之時,樂兒只是呆愣愣地站在那裡,什麼話也未曾說上一句。
“這糕點可與你平日吃的那些不同,是皇上特地爲皇貴妃娘娘從宮外買進來的,價錢高着呢!娘娘念你辛苦,讓我每樣都取一些給你送來,這賞賜,可是連淺語二人都未曾有呢!如此看來,你在皇貴妃娘娘的心目之中,已經更勝她們二人一籌了。”小若邊說,邊將糕點一一打開,放在樂兒的面前。
“奴婢怎麼敢當娘娘如此厚愛。”樂兒能清楚地感覺到從旁邊墨香處傳來的懷疑,敵視。對於這糕點,她恨不得立刻連同小若一起仍出屋外,然後好好地與墨香解釋解釋,爲什麼皇貴妃娘娘如此厚愛於她,而並非如她所說,想要好好地伺候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