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在刺史府“乖乖”的呆了幾天,還幫着季嬤嬤佈置了新房。
“這幾日客人在府裡都做了些什麼?”胡家裕剛從郡王府那邊回來,一邊走着一邊問道。
“就是在屋裡呆着,偶爾也出來幫着看看新房的佈置。”羅華躬着身跟隨在胡家裕身後,畢恭畢敬的回道。
“她可有打聽夫人的事?”
羅華只愣住了幾秒後,立馬答道:“沒有,奴才沒有聽聞此事。”
“嗯,那就好,留意着她些。”
“是。”羅華沒再說話,那客人爲何會打聽夫人的事?大人又爲何要詢問她問沒問夫人的事?既然如此不放心,爲何還讓她住進來?
羅華幫着胡家裕幹了不少事,但始終沒把他當成是心腹。很多事胡家裕都是點到爲止,不願深說。而對於羅華,他的態度一向是: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做完後如果還想保住小命最好儘快忘記。
羅華是刺史府裡的管家,胡家裕吩咐的事情他若是不幹,那這飯碗恐怕就要先不保了。
他不敢細問胡家裕爲什麼會問麻姑有沒有詢問夫人的事,胡家裕也從沒跟他說過住進府裡的客人是誰。
伺候胡家裕歇息的羅華心裡一直忐忑不安,但又擔心被胡家裕發現他心不在焉,總算熬到胡家裕上牀休息,羅華才替胡家裕關上房門。
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站在外面的羅華長舒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慢慢走向偏院。
胡家裕在郡王府陪客到很晚纔回,此時時候已經不早。風輕輕吹着。刺史大人下過命令,一到夜晚,刺史府裡後院的燈不許全部熄滅。
偏院亦是如此,只是偏院裡那間睡着人的房間已經熄燈。
今日胡家裕隨意的一句問話讓羅華心裡一直不安,他繞過偏院去了池塘邊,思緒卻已經紛亂……
“羅華,快給夫人喝藥。”
他第一次見大人面目猙獰的樣子。對着他怒吼一聲。嚇得他手裡的碗差點掉落。
“不,我沒有病,我不喝藥。”夫人嘶聲力竭的想逃離。
“羅華。你聽見沒有,趕緊把藥給夫人喝下。”
他當時雖然也知道那碗並不是什麼治病的藥,卻沒想到是一碗毒藥。
之前刺史大人跟他表露過不想要這個孩子,不想皓蘭郡主嫁進來府裡就已經有了嫡長子。刺史大人希望他的嫡長子是他和皓蘭郡主的。
所以。在那一刻,他天真的以爲那一碗有可能是打胎的藥。
“大人。您要不要再想想。”他清楚記得,他當時還這麼勸刺史大人來着。
“我心意已決,你趕緊給夫人灌藥。”大人那晚真的夠狠,執意要讓他灌藥。
那是天亮前的事。他清楚記得,那晚大人一直坐在書房,他也只好一直站在旁邊伺候。一夜未睡。
那一刻睏意全無,想着這是人家夫妻兩個人的事。所以,在刺史大人的再三命令下,他一把抓住夫人的嘴巴,強行將藥灌了進去。
只好發生的事讓他至今都不敢想起……
一陣寒風襲來,羅華打了個寒顫。
他不願想起夫人死前的模樣,否則他會日日夜夜不得入睡……
當時羅華嚇壞了,刺史大人嚴厲的警告他,“藥是你灌下去的,你最好給我閉嘴,否則,你的小命肯定得第一個不保,你可明白不?”
他慌亂的點着頭,“奴才不會說的,奴才什麼都不知道。”
“對,就是這樣,夫人是胎兒出了問題纔沒了的。你去找大夫,說夫人不適,等大夫來後,帶大夫來給我診脈。”刺史大人卻很鎮定,還做出了一連串的吩咐。
羅華如今想來,刺史大人定是事先就做足好了所有的安排,包括之後找大夫的事。
羅華朝着他管家的專屬臥房走去,神色漸凝,這件事不管他當初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夫人是死在他手上的,是他強行給夫人灌下的毒藥。他事先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罷,他都推卸不掉責任,他是兇手,是殺死夫人和少爺的兇手。
羅華將房門關上,垂上了眼瞼。
胡家裕因爲麻姑這幾日的表現,對她漸漸放鬆了警惕。
大清早,正坐在桌前吃早飯的麻姑,見到門外的人影,擡起頭來,嫣然一笑,“家裕大哥早。”
她沒有起身行禮,胡家裕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家裕大哥,你吃了嗎?”
“還沒。”
“大人,您要不要就在這裡與娘子一塊吃?”
麻姑擡眼時掃到了正躬着腰,臉色有些暗淡,略帶熊貓眼的羅華。
羅管家竟然一夜未睡。
“好。”
胡家裕今兒心情好,下人們伺候的時候也不敢鬆懈。
給胡家裕添了雙碗筷,又將原本給胡家裕準備的早飯端到了這裡。
“怎麼樣?在這裡可還住的習慣?”
他們之間好像回到了之前相熟的感覺,胡家裕像個鄰家大哥。
“嗯,這裡可比郡王府自在多了。你也知道,郡王府裡原先就有那麼多人,眼下還住進了太子和勤王。你也知道,太子和勤王連侍妾都帶來了,這郡王府裡的人何止番了幾倍,是連番了好幾十倍。而且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我躲都躲不及。我還是喜歡你這裡,安靜,沒人打擾。”麻姑說的很真誠,也是事實。
胡家裕嘴角上揚,笑了起來。羅華震驚,他跟在刺史大人身邊伺候這麼久,真的很少見他這麼笑。
“我也知道你喜歡安靜,郡王府那邊不適合你。你只要不生事,就放心的住在我這裡。這年你恐怕也得在我這裡過了,我本想着年前把婚事辦了,可郡王府那邊說正月初六是個好日子,便定了那日。”
這裡的人講究黃道吉日,這成親的日子可不是隨隨便便定的,那是經過好一番研究才定下的日子。
“正月初六的確是個好日子。恐怕不止我一人要在這裡過年了,皇上,太子他們也都一樣。”麻姑說到這裡噗嗤笑了起來,“皇上今年得在路上守歲了。”
麻姑是一句玩笑話,可生性敏感的胡家裕卻笑不出來,臉色有些僵硬,“真是我這做臣子的不孝,害得皇上如此舟車勞頓。”
他這顯然是客氣話,能有皇上來主持婚禮,這是多大的榮幸,他心裡肯定巴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