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齊府回到家,姚書棋就擔憂地問:“少爺,咱們真的沒機會中解元了嗎?如果齊少爺的文章寫得不好,大皇子那一派的人會選你吧?”畢竟杜錦寧跟齊家相交甚密,即便她沒有加入派系,別人也會把她歸爲大皇子一派。
杜錦寧一笑,搖了搖頭:“齊少爺的文章跟我就在伯仲之間,沒有他考不中非得取我不可的情況。除非……”
姚書棋眼睛一亮:“除非什麼?”
“除非老天開眼,否則沒法。”
“……”
見姚書棋的眸子黯淡下去,滿臉沮喪,杜錦寧笑道:“我都沒執着於解元,你這樣子做什麼?”
“唉,要是少爺您一路考上去,小三元再加大三元,那該多好。”姚書棋嘆道。
鄉試解元、會試會元、殿試狀元者,謂之大三元。
憑他家少爺的能力,姚書棋堅信如果平等競爭的話,拿個大三元回來還是很有可能的。可偏偏弄這麼些黨爭出來,把好好一個科舉搞得烏煙瘴氣。
杜錦寧一笑:“你想想,天底下有幾個大三元呢?我能順利通過鄉試,再順利通過會試、殿試,就已是老天眷顧了,哪裡敢想什麼解元、會元、狀元?貪念太過可是要遭雷劈的。”
“那倒也是。”姚書棋也轉過彎來了。
杜錦寧今年才十四歲,十四歲就中舉人,這在整個大宋都是十分罕見的了。如果三年後再中進士,十七歲的進士,足以傲立羣雄,是被老天眷顧的了。有多少人白髮蒼蒼都還在鄉試這一關掙扎呢。做人真不可太貪。
這麼一想,他整個人都鬆快起來。
憑杜錦寧的能力,順利通過鄉試、會試和殿試,還是不難的。
“少爺放心,這段時間我會好好打理家中事務,不讓少爺操心的。少爺只管專心備考便是。”姚書棋說道。
見杜錦寧沒有別的吩咐,他行了一禮,退出了書房。
擔心科場舞弊,主副考官直到到達當地,朝庭纔會頒下聖旨,公佈他們的姓名;同考官卻是隱而不露,不宣佈姓名。齊伯昆他們之所以能拿到主考官名單,也是通過特殊渠道打聽來的,也不過是比其他人提前知道幾日。
因此,杜錦寧得知主考官是誰後,不過才過了幾日,考官們就到了府城,並於八月初六這一日舉行“入簾”儀式,即考官入考場。
考官們入了考場就不再允許出來,門外有官兵重重擂臺賽。考官們在貢院裡現場出題並刊刻印製,以免試題外泄。
爲了知道考官是誰,許多考生都會去觀看入簾儀式。杜錦寧和齊慕遠等人雖早已知道考官姓名,但擔心別人生疑,還是去湊了一回熱鬧,到貢院門口擠了半個時辰,觀看完“入簾”儀式後方纔回來。
分手之前,杜錦寧叮囑道:“大家考試那日,穿得體面些,這些細布青衫就別穿了。”
儘管府學和南麓書院並不在衣衫上規定一定要樸實,但杜錦寧他們一行人仍然保持着在博閱書院時的習慣,只要去書院,就穿着細布長衫,以此來表明他們的學習態度。因爲這個,自打他們進入南麓書院後,南麓書院就興起了身穿細布衣衫的風潮。誰要是渾身錦鍛、衣着華麗,就會被人嘲笑是暴發戶,追求享受,不認真學習。
沒想到這會子杜錦寧卻提出這樣的建議。
“爲什麼?”方少華詫異地問道。
“聽我的就是。”杜錦寧卻賣上了關子,“只是體面些,也不能太華貴。衣服也不要新的,六七成新就可以了。咱們要低調的奢華,展示的是清貴的氣質,懂了嗎?”
方少華看齊慕遠嘴角噙着笑,很顯然知道杜錦寧此舉的用意,他忍不住問齊慕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齊慕遠道。
大家也知道齊慕遠跟杜錦寧好的就差穿一條褲子,杜錦寧自己不說,想從齊慕遠嘴裡知道答案,那是不可能的,乾脆也不再問了,各自回家。
考官入簾之後,八月初八很快就到了。
不光是杜錦寧,便是齊慕遠、許成源他們都已算是身經百戰的人了,爲了適應考場,齊慕遠還特意叫人在府中弄了個模擬考捨出來讓大家進去嚐嚐那酸爽的味道。杜錦寧、樑先寬、方少華、許成源這一羣好友都一起受了幾天苦,大家對考舍的適應性增強了不少。
鄉試也是貢院提供飯菜、被褥及文房四寶,並不需要帶太多東西。大家拿着杜錦寧特製的香,穿着幾層衣服去了貢院,接受官兵搜查。
搜查這一關是杜錦寧最擔心的,她發現鄉試的搜查要比童生試要嚴,以前可以穿中衣,現在要脫到只有一層褻衣褻褲爲止。好在沒要求脫光,官兵們也沒有侮辱考生的舉動。
想想三年後的會試,她就暗暗嘆了一口氣。
三年後她十七歲了,肯定是發育了,到時候想要矇混過關,那就太難了。她不可能束着胸來接受檢查。脫得只剩一層褻衣的話,一看就能看出裡面是不是還穿了一層東西。
不過以後的事以後再愁,她只想了一下這件事,就將之拋到了腦後。
很快輪到他們這夥人受搜查。
搜查的官兵看到他們一行五人,從杜錦寧的十四歲到許成源的二十歲,都是朝氣蓬勃的;杜錦寧和齊慕遠的出衆容貌就不說了,便是樑先寬、方少華和許成源都是相貌端正、脣紅齒白的。
再加上大家今天穿的都是繭綢長衫,或是在腰上垂着玉佩,或是戴着玉冠,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風範,一個個氣宇軒昂,那些官兵的態度不自覺的就變好了許多,說話都是輕柔了一些,舉止也放緩不少。拱手讓幾人寬衣解帶,客客氣氣地搜查了一下,就揮手放了行。
大家這時候才知道杜錦寧讓大家做清貴打扮的用意。
不過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大家悄悄對杜錦寧豎了個大拇指,便魚貫着進了貢院,領了考號便各奔東西,各自去尋自己的考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