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不管齊慕遠性子別不彆扭吧,作爲親親表兄,大庭廣衆之下這樣說自家表弟,真的好嗎?他莫不是跟齊慕遠有仇,想壞齊慕遠的名聲,就是想要誤導大家,好讓大家別跟齊慕遠接近,從而讓他表弟不得不依靠於他這個表兄吧?
這個蘇峻,簡直太陰險了,以後可得離他遠一點。
蘇峻此時殺了杜錦寧的心都有了。
他漲紅着臉,表情扭曲:“邊兒去。我們表兄弟說話,有你什麼事?你一鄉下來的窮小子,巴結上我表弟就以爲自己是個人物了?這裡有你站的地兒、有你說話的份嗎?”
杜錦寧在齊慕遠心裡是什麼份量?豈能容忍蘇峻這個他百般看不上的人作賤?
此時不等蘇峻說完,他原先還沒什麼表情的臉一下子沉了一下,走到蘇峻面前站定,目光冷厲地望着他,說話的語氣也變得異常冰冷:“蘇峻,你家裡人沒教過你,拿出身來攻訐別人,是最沒教養也最沒本事的表現麼?誰家往上數幾代,不是鄉下來的?你說這話,你把你曾祖父置於何地?把你祖父又置於何地?”
聽了這話,在場的那些人頓時對蘇峻怒目而視。
因宋朝延續太久,世家豪門掣肘着皇家,歷代皇帝對這現象都十分不滿,因此大力推行科舉,儘量在科舉裡取仕,無論在科舉取仕中還是在職位安排上,歷代皇帝都尤其偏愛寒門子弟。所以在場的學子裡,祖父是寒門子弟的大有人在。
而蘇峻本來,其祖父就是個寒門子弟。他的曾祖父,更是個泥腿子。
“你”蘇峻被齊慕遠的話擠兌得滿臉通紅,他恨聲道,“齊慕遠,你別忘了,我祖父也是你的長輩,你這樣說,你以何面目面對你母親?”
“咦,不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家祖父麼?齊慕遠怎麼沒臉見他母親了?他不過是陳述事實而已。”關嘉澤趕緊插嘴道。
他兩個好兄弟都上場罵架了,他要是在旁邊一語不發,怎麼對得起兄弟?
“你、你們”蘇峻饒是口齒再伶俐,也敵不過三人。況且他知道齊伯昆最看重齊慕遠,他真把齊慕遠惹火了,護犢子的齊伯昆還不知道對蘇家做出什麼事呢。
當初奪嫡之時,齊伯昆在鬥爭中被人陷害而避走桂省,他們蘇家可沒在這其中出手相助過,反而躲得遠遠的。齊伯昆早就對蘇家不滿了。這會子他不光沒跟齊慕遠搞好關係,反而得罪齊慕遠,不說齊伯昆如何,便是蘇家長輩都要責罰於他。
因此他此時心裡哪怕有千言萬語惡毒的話要罵出口,也只能生生地憋在肚子裡,半句話也不敢說,生怕一時沒控制住惹下大禍。
“我、我說,這不是楊挺之惹你們的嗎?你們幹嘛全把矛頭指向我?算了,我不說了,小遠你好歹是我表弟,你說什麼我也不會計較,就這樣吧。”他怒氣衝衝地一甩袖子,回了自己座位。
這是在太學,不管孰是孰非,只要參與了吵架的,那都有不對。要是讓夫子們知道了,大家都是要被訓斥的。
而且上午雖然只有一次課間休息,時間長一點,但這會子也已快到上課的時間了。蘇峻有意息戰,齊慕遠自然不會揪着不放,且由他去了。
接下來這兩天,三人仍然像以往那樣上課回家,過着兩點一線的日子,生活似乎沒什麼變化。但課餘時間,時常會見同窗過來跟他們攀談,或是走在路上有人跟他們打招呼。
關嘉澤本是個性子開朗的,杜錦寧又有意經營人脈,齊慕遠雖不喜與人打交道,但人活在這世上,想要做官做事,總免不了與人打交道,他也知道自己這個習慣不好,有意改之。在三人有意接納下,慢慢地倒也結交了幾個朋友。
這日杜錦寧回到家裡,姚書棋就遞過來一個帖子。
杜錦寧一看,訝道:“隔壁送來的?”
“是。”姚書棋道,“紀家的管家親自送來的,說請少爺務必到場。”
杜錦寧想了想,想起這個紀舒是趙昶的表叔,便釋然地一笑:“好,我那日一定去。”
“那還是送畫麼?”姚書棋又道。
“這下光是送幅畫,就顯得小氣了。”杜錦寧摸摸下巴,“咱家也沒什麼貴重東西可送,打腫臉充胖子的事也沒必要幹。不如,我再寫幅字?”
姚書棋默然不語。
杜錦寧一擺手:“好了,我是開玩笑的。就送那幅畫好了,禮輕情誼重嘛。當然,似乎也沒什麼情誼可言。”
“”
第二日,杜錦寧下了學後,就換了一身衣服,帶着姚書棋去了隔壁赴宴。她昨日寫回帖的時候已把自己還在太學上學的事情說了,因此此時纔去也不覺得失禮。
這年頭大家都習慣吃兩餐,而且因爲沒有電,晚上即便點蠟燭也不亮膛,所以一般宴席安排都會在下午而非晚上。杜錦寧去的時候紀家的宴席已經開席了。
引客一直把杜錦寧往裡面引。
“這位大叔,不知這是領我去哪裡?”杜錦寧可不能就這麼跟着人走,趕緊拉着引客問道。
引客是紀家的遠親,專門被請來迎客的,年紀大約在三十歲左右。
他笑道:“紀大人吩咐了,杜相公來了後,定要領到主桌去見一面,不可怠慢。”
杜錦寧一挑眉。
本來像她這種身份地位都不高,且只是鄰居的,把禮物放到知客那裡再登記個名字,然後再被下人領着坐到隨意哪桌席面旁,吃了一頓便散去了,主人是沒必要見她的。畢竟賓客太多,要是誰來都見上一面,主人家從早忙到晚都忙不清楚。
偏這會子特意見她,她便猜出吩咐這話的是誰了。
果然,穿過無數的席面,到了正廳前面,便見首位上坐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少爺,紀舒則坐在他的下首。
引客讓人上前稟報了一下,趙昶就朝杜錦寧這邊望來。
“錦寧,好久不見。”他站了起來,朝杜錦寧拱了拱手。
杜錦寧連忙過去,笑着回了一揖:“王爺,許久不見。”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