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越一噎,才發現自己站錯了隊,光顧着替讀者們着想,也光顧着自己看話本一時爽,倒忘了杜錦寧並不是專業寫話本的,她有許多更重要的事要做,也得顧好自己的身體。
“再說。”杜錦寧又道,“我出這幾冊話本,是掐着時間點來的。現在那些人催着來買話本,不就是想看看男主在書裡所種的再生稻是不是能成功嗎?如果成功,且我在文章裡又寫得有理有據,那些人正好趁着現在收割稻穀時效仿一下,也試一試是不是真能再收一季稻穀。”
她擡起眼來,望着莊越:“成功了,他們免費獲得大量收益;要是不成功,他們會把我罵成什麼樣你也清楚吧?我爲什麼要爲他們背這個鍋呢?”
莊越一怔,旋即羞愧難當。
他這個掌櫃,當的太不合格了。這樣淺顯的道理,他都想不明白,還替那些人跑來催自家少爺去給人背鍋,簡直愚蠢。
“所以,等着吧。第三冊,至少也要等稻穀收割完畢後再出。那些願意一試的,自然就有了收益;那些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總想靠別人淌溝的、蹭別人經驗撿現成的,那就等明年再獲這份收益好了。試與不試,都在他們一念間,跟我沒什麼關係。要知道在第二冊裡,我只是提出了有這麼一種東西,並沒說真能成功。他們如何與我何干?”
“少爺,您這樣做纔是最正確的,是我沒往深處想。”莊越心有餘悸,“幸好您想得周到,否則我就要犯一個大錯了。”
想想那些人在再生稻上要是沒有收益,或是收益還比不上付出去的肥料與人工錢,他們會如何對杜錦寧糾纏不休,又會如何在輿論上貶低咱家少爺,莊越就覺得自己剛纔真是傻透了。
雖說他相信自家少爺,杜錦寧在書裡寫有再生稻,而且說再生稻能獲得頭生稻一半的收益,那就一定能。自家少爺說出來的話就沒有不準的。所以也不存在失敗後被輿論淹沒的情況。
但種田就是靠天吃飯,頭茬稻都有減產欠收的情況,更不用說再生稻了。到時候來一股寒流,導致再生稻無收或是收成甚少,這種損失算誰的?有些人必然會把這損失算在杜錦寧頭上。..
爲着別人,把自家少爺的名譽前程放到極爲危險的境地,他這不是傻了是什麼?
越想,莊越額上的汗滲的就越多,他心裡懊惱得差點沒給自己一巴掌。
“行了,那些人再怎麼催,你也別理會,只說作者寫東西慢,寫出來還得改了又改,所以沒辦法十天半月就出一冊書。你告訴他們,這話本出書的頻率大概是一個月一冊,讓他們別整天沒事跑到書鋪裡來等。”
說着,杜錦寧摸了摸下巴:“咱們定個日期,就每月初一吧,每月初一出一冊書。”
現在是農曆十月初,稻穀只種一季,收割稻穀最晚就在這個月了。天時不等人,等十一月份出第三冊書時,那些人試不試再生稻,都已成了定局。
“好的,少爺。”莊越現在對杜錦寧的話已經是奉爲圭臬,再沒有不依從的了。
莊越回了書鋪,召集掌櫃們開了一個會,會議的中心思想就只有一個:保護好作者的信息,絕對不能把作者的信息泄露給讀者知道。另外再通知,每月初一出一冊,讓他們跟讀者耐心解釋。
“不是,大掌櫃,的作者是誰,我們也不知道啊,哪裡談得上泄露作者信息?您就放心吧,只要您那裡捂緊了,沒誰知道的作者是誰。”
其中一個掌櫃是跟着莊越從桂省來的,兩人的私交還挺好,這會子便笑嘻嘻地跟莊越開玩笑。
當初莊越拿了這本,親自拿去印坊印刷的。而這些掌櫃,其實都不是書鋪的專門掌櫃,而是責任花店的,書鋪不過是順帶着管理。因爲書鋪的規模小,賣的又是最常見的東西,沒什麼特色,生意慘淡,相比之下花店的生意又火爆的不行,這些掌櫃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花店上。所以這本是何時上架銷售的,掌櫃們就算被告之了,也沒幾人放在心上;它的作者是誰,更沒人關心。
也只是這幾日生意忽然變好,催更的人多了,掌櫃們才把它當成一回事,目光開始放到這本話本上。
不過,這其中並不包括剛纔跟莊越開玩笑的這位掌櫃。
這一位很早就是杜家的掌櫃了,開始跟着姚書棋,後來跟着莊越。他深知自家少東家是個寫話本的高手,那幾部現在在京城還很火的話本,就是自家少東家寫的。所以火起來之後,他特意將這話本看了一遍,雖說在寫作手法上自家少東家沒有很鮮明的標記,但把故事講得這般引人入勝、欲罷不能的,放眼整個大宋怕也只有他們少東家了。
現在莊越這麼一敲打,那位掌櫃就更肯定這是少東家的手筆了,這纔有了這麼一句玩笑。而這句玩笑,也是提醒莊越,別做得太過,否則就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莊越也聽出了老友的提醒之意,暗自拍了自己一巴掌,趕緊解釋道:“主要是門口聚集了太多催更的讀者,所以我才這麼強調一句。你們想想,作者寫東西本就有自己的節奏,這些讀者要是知道他住在哪兒,他現實的身份是誰,天天跑到他家去鬧,他還怎麼好好寫作?而且這書裡還牽涉到農事。要是有人學了裡面的主人公種再生稻,結果欠收了,他直接打上作者家裡去,以後哪個作者還敢給咱們書鋪寫書?”
衆位掌櫃開始還不以爲意,這會子一聽這話,頓時緊張起來,點點頭:“確實如此,大掌櫃放心,我們省得。”
無論是花店還是書鋪,他們都是有百分之一的銷售提成的。生意好,對他們也有好處。他們泄露作者秘密,這是自毀長城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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