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所以我說,咱們就算自己抄了書,也一定要買它家的話本。人家白白的把這些內容寫在書上,話本又那麼好看,才賣幾百文錢一本。咱們要是抄了書,作者和店家豈不是虧本?不行,我得提議店家把售價提高才成。寫書的人那麼辛苦這麼無私,怎麼能收益菲薄呢?看看咱們從這本書裡得了多少好處?不說郭白家的再生稻,哪怕是冬天種個綠肥,也能有一茬的收益。人家白白地教咱們種田,咱們受之有愧啊。”林少爺道。
“對啊對啊,這話深得我心。”馬老爺也附和道。
郭白更表示:“我一會兒就送一百兩銀子過去給書鋪的掌櫃,託他把這銀子給書的作者。”
再生稻他種的面積還挺大,算是有一波比較豐厚的收益。再想想冬天的綠肥以及明年後年再生稻的收益,郭白覺得,要是不拿點銀子來犒勞作者,他的良心實在過不去。
“老爺。”一個二十來歲的下人跑了進來,卻是馬老爺的長隨。他抹着汗對馬老爺道:“最後一本……被小人搶到了。”
他心有餘悸:“您不知道,夥計說只剩下最後一本時,排在我後面的一窩蜂跑上來,想搶這本書。幸好書鋪裡的夥計知道我是排在前面的,否則這本書就要被人搶走了。”
林少爺聽了這話,不抱希望地望向門口,果然看到自家小廝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少爺,沒買到。”
“書鋪老闆說什麼時候再印嗎?”林少爺問道。
“說了,印書坊那邊的速度不夠快,每天只能供應幾百本,至於具體多少,還得看書坊那邊是不是能請到人。”小廝道,“不過少爺放心,明日小人早些來,一定能買到。”
林少爺點點頭,轉頭對其他人道:“各位,明天你們還來嗎?”
“來來來。”郭白連忙道,“我還得再買兩本呢。”
“那就這麼說定了。”
……
因爲莊越嚴格執行杜錦寧的飢餓營銷手段,每天只賣幾百本話本,數量又不定,所以幾個書鋪每日早上就成了京城一道靚麗的風景,排隊能排到老長。因爲這個,話本的影響力越發大了。又因爲再生稻的成功,所有看了話本且家中有田地並打算冬天閒置的人,都紛紛打算種植綠肥。
第四冊話本開始賣的第二日,莊越就着急忙慌地跑來找杜錦寧,問她道:“少爺少爺,有好多人來咱們花店問有沒有綠肥種子賣,尤其是紫雲英。”
杜錦寧看他一眼,搖頭道:“沒有,就算有也不能賣。”
莊越自然知道他們這時候去種植綠肥並獲得種子已來不及了,正絞盡腦汁地在想去哪裡弄些綠肥種子回來賣呢,就聽到了杜錦寧這麼一句話。
“爲、爲啥?”
有錢不賺,不是傻子麼?他本還覺得自家少爺太過大公無私了呢,應該等他們的花店把所有的種子準備妥當再刊印這套話本來賣。到時候只要有話本賣的地方,就有人買綠肥種子,他們能賺多少錢啊!
現在就這麼白白地把機會讓給別人,莊越想想就不服氣。
“因爲話本是我寫的,所以我不能賣種子。”杜錦寧道。
莊越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一巴掌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因爲這日是沐休,杜錦寧在家中,姚書棋正站在旁邊聽兩人對話呢,就看到莊越這個動作。
他頓時嚇了一跳,忙道:“莊掌櫃,你這是怎麼了?”
莊越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我每次就只想着賺不賺錢,卻沒多思考一下,想想這件事於少爺的前程有沒有影響。幸好少爺足夠想得深遠,否則我就得給少爺惹大禍了。”
姚書棋心有慼慼焉地點了點頭。
可不是。如果杜錦寧沒有考慮這一點,這邊寫話本說綠肥怎麼好,那頭就賣種子,這行徑在那些士大夫看來,銅臭味十足,絕不是一個君子所爲;在皇帝看來,你這樣做不是爲國爲民,而僅僅是爲了牟取暴利。而原本對《種田記》作者感激萬分的讀者,也會因爲你要賺他們的錢,原先的感激不僅沒了,內心裡還要對你萬分鄙夷。
杜錦寧真想賺錢,憑她那腦子,多少錢賺不來?看看她創制出來的炒茶,看看她弄出來的園林,看看新開的花店……隨隨便便一樣,就能日進斗金,何必要在這種最敏感的事情上賺錢呢?因爲賺錢,就做好不得好,那纔是傻子呢。
“行了,這有什麼好自責的?你是掌櫃,不是政客,想不到這些很正常。”杜錦寧擺手道,“你只要知道在做決定之前來問我就可以了。千萬不能擅作主張。”
“這是肯定的。”莊越道。
想想他又不甘心。看着白花花的銀子從指縫中流掉,他就渾身不舒服。
他又問杜錦寧:“咱們不賣,讓別人賣行不行?比如二姑爺家。”
杜錦寧搖搖頭:“我跟魯小北的關係,能瞞得住人嗎?只要瞞不住人,他賣與我賣又有什麼區別?”
姚書棋點點頭:“可不是。到時候少爺進了官場,有對手拿這個來攻訐少爺,少爺該如何自處?算了,還是別賺這個錢吧。”
莊越只得點點頭。
“如果少爺沒什麼吩咐,我就先回去了。”他道。
“去吧。”
莊越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又轉過身來問杜錦寧:“太太說要做買賣,問我有什麼好營生。我想來想去,除了咱們這幾樣,也沒什麼營生既輕鬆又容易賺錢的。不如少爺您幫她想一想?”
說完他又道:“其實太太手裡有錢,去城外買些田地種茶,也是挺好的。可太太說家裡已做了這個營生了,她不想做。我又勸她開酒樓,這個咱們在桂省的時候做過有經驗。她又說那些廚師難管,且還得找個掌櫃,也是麻煩事,她手上沒妥當的人。我說找個掌櫃給她,她又不要。”
說着,莊越撓撓頭,一臉苦悶地望着杜錦寧。
杜錦寧一聽就想笑。她怎麼覺得陳氏就像現代那些正處在叛逆期、一心想靠自己的本事賺錢的中二少年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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