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養着張松濤、周澄這些護院不是吃素的,她與陳氏所住的院子,是他們保護、視察的重點。就算那些御衛功夫高深,不會輕易讓她的護院發現,但他們還是不敢大白天呆在她的屋頂上。所以,他們要不就直接離開了,要不就轉移到了她院子外面的大樹上。
知道這些人對她沒有歹意,她決定先不打草驚蛇。
起身穿衣,洗漱完畢後,她跟往常一樣開始跑步練拳。
以前跑步練拳手出了汗,她總要沐浴一番,這才吃早餐上班的。不過今天被監視,儘管覺得那些人已撤得比較遠了,她仍不敢掉以輕心,只擰了一把毛巾,躲到牀上去擦拭了一番。
其實她這屋子是裝了藻井的,也就是飾有畫了彩畫的天花板,跟現代的吊頂十分類似,根本不怕別人偷看。洗澡房的牆壁及屋頂更是特別製作過。
其實古代富貴人家,都會在屋頂上按藻井,以顯示富麗堂皇和防灰塵掉落,同時屋子也沒顯得那麼空曠。像那種電視、裡動不動就掀人家屋頂的瓦片來偷窺別人的舉動,其實是不存在的。
而且當初因爲京城形式複雜,她在買了這座宅子放傢俱時,特意叫傢俱坊搬了一張拔步牀進來。這拔步牀跟一座小屋子一般,帳子一放,十分私密——這個時候的帳子,可不是現代的那種透明的蚊帳。雖也用紗制,但因工藝問題,這時候的紗可沒有那般透明輕薄,更何況杜錦寧爲了私密性,特地用了不透明的青色厚紗所制。就算人站在牀前,都看不清牀上的人在幹什麼。
有不輕易放人進來的院子,有建築嚴密的牆壁及屋頂,再加上這個拔步牀,可謂是三重保險。但杜錦寧做事向來謹慎,平時就十分注意,現在知道有人監視自己,她就更加小心了。
擦過身,她就拉了拉鈴鐺——這個鈴鐺也是她特意叫人做的,直接通往離小院半米遠的青木所住的小屋。鈴一響,青木便送了早餐進來,杜錦寧吃過早餐,看看時辰差不多了,準點出門上馬車去了宮裡。
“咦。”齊慕遠第一時間就發現她有些萎靡不振。等姚榮觀進了屋子後,他就進到杜錦寧屋子來,問道:“昨晚發生什麼事了?怎的沒睡好?”
進了皇宮,杜錦寧覺得那偷窺的人應該不會緊跟着她了,因此說話便不再那麼小心。
她正打算向齊慕遠求救呢,直接低聲道:“我感覺有人跟蹤我。”
齊慕遠驚詫,旋即皺眉:“是誰?”
杜錦寧明白他的意思,回道:“我懷疑是皇上。”
齊慕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他問道。
“我懷疑我在府裡的時候,他們白天藏在我院子附近的兩棵大樹上,晚上則呆在我屋頂上。你叫劉高去我府裡,幫我查一查,看看是哪路人馬。如果是皇上的御衛,那就先別打草驚蛇。我不想讓皇上知道咱們已經發現這件事了。畢竟我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怕人監視。如果是其他人,咱們商議後再決定如何處置。”
一般人,可沒有她跟齊慕遠這樣的敏銳性。而人還是要有點底牌的,尤其是杜錦寧這種時刻準備死遁的人,更是需要把自己的敏銳性給藏起來,不讓人發現。否則別人對付她時換個更牛逼的高手,她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齊慕遠點了點頭,十分贊同杜錦寧的做法。
如果皇上要是監視杜錦寧,而她發現了,千方百計阻止監視,那就說明她心裡有鬼。皇上就算原先對她不起疑心,這會子也要懷疑起來。所以不如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你中午歇息一下吧。”看着杜錦寧眼下的疲憊,他道。
杜錦寧卻搖頭:“不用,我不能讓人看出我昨晚沒睡覺。”
她的睡眠質量極高,中午向來不睡午覺。這會子中午卻睡覺,那不是表明昨晚她發現了那些人,所以一晚沒睡好麼?
“……好吧。”齊慕遠被她的謹慎打敗了,只得用自己特製的爐子燒了水,給杜錦寧泡茶,好給她提提神。
杜錦寧看他忙出忙進的,被包裹得十分嚴實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起來。
在這世界上,一心一意對她好,能被她百分百信任,出了事第一時間願意去找他救助的,就唯有齊慕遠了。
陳氏和三個姐姐對她是好,但她們沒什麼能力。除了擔憂,她們什麼都做不了。
關嘉澤、方少華、許成源這些兄弟,雖也能爲她兩肋插刀,但一來能力有限,二來他們心裡除了她,還有妻子兒女。他們幫助她時,會因爲這些而顧慮重重。
唯有齊慕遠,是不一樣的。
“齊慕遠……”她不由喚了一聲。
“嗯?”齊慕遠從爐子邊擡起頭來,朝她望來。
杜錦寧沒有說話,待齊慕遠端起燒開的水,走到桌邊爲她泡茶時,她才問道:“你祖父和父母,允許你這樣拖下去、一直不成親嗎?你弟弟還小,你家又這樣人丁又單薄……”
齊慕遠沒有說話,擡起深邃的眸子,靜靜地看她,良久方道:“只要我堅持,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他問:“你呢?你要跟你表妹成親了嗎?”說到這裡,他的眼裡滿是澀意。
他不在乎杜錦寧是男子,爲了這份感情,家裡再大的壓力他也能堅持。只是……如果杜錦寧成親生子,他不知道自己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他不敢相像,看着杜錦寧與他表妹成親,膝下慢慢有了孩子,他會是怎樣的心情。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掌裡那杯碧綠清澈的茶,一抹苦澀的笑意地他脣邊浮起:“我心有所屬,我心裡容不下他人。所以,爲了那女子,我也不會成親。”
他的意思很明白。
不管杜錦寧成不成親,因爲他心裡有杜錦寧,他不願意愧對與他成親的女子,所以他仍然不會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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