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慕遠嘆了一口氣,將茶盞放到桌上,起身走到杜錦寧面前,將她拉了起來,然後摟進了懷裡。
他將下巴抵在杜錦寧頭頂上,道:“你覺得以你對我的瞭解,我會如何呢?”
杜錦寧悶悶地道:“你不是還有家人嗎?你總得爲他們考慮。”
“咱倆,還可以加上我祖父,憑着咱們三們臭皮匠,還想不出個好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嗎?”齊慕遠氣定神閒地道,“我想,你早已有了謀劃與打算了吧?如果沒有,咱們現在就商議對策。”
杜錦寧從他懷裡擡起頭來,看向他,眨巴眨巴眼。他也低下頭,看向她,兩人四目對視,俱都笑了起來。
“坐下,坐下說。”杜錦寧指着另外一側的沙發道。
她屋裡除了這種古代硬邦邦的椅子,自然是有沙發的。
兩人到那邊坐下,互相偎依着,杜錦寧這才道:“我原來不是說給我三年嗎?三年的時間,我有把握可以把雜交水稻研究出來,然後就死遁。到時候,我換個身份,恢復女兒身。不過我的打算,是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生活。就算有人見過我,覺得我面熟,也因爲性別問題,絕對不會想到我就是杜錦寧。”
齊慕遠聽着蹙眉:“那我呢?你把我放哪兒了?”
杜錦寧長嘆一口氣:“這就是一個難題啊。你不可能娶一個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來的女人,還跟杜錦寧長得一模一樣。就算你不承認,找個理由來搪塞,也完全是掩耳盜鈴。誰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呢?”
齊慕遠張嘴想說話,杜錦寧就搶先道:“你別跟我說爲了我,你不做官了,跑到一個沒人認得咱倆的地方去。且不說你家人怎麼辦,我只問你,那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齊慕遠張着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跟杜錦寧,誰不瞭解誰呢?他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杜錦寧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一定不願意他爲了她,放棄自己的興趣與愛好,跟她過遊雲野鶴一般的生活。
“錦寧,我不否認我不想過像蘇衡他們那樣悠閒的生活。只是你要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得兼,爲了你,我願意放棄現在的生活。”
“沒出息,你才十八歲,就想混吃等死啊。”杜錦寧鄙視地看他一眼。
“……”齊慕遠唯有苦笑。
他發現,蠻不講理是女人的特權。他娘是這樣,現在杜錦寧擺明了女子身份後,也開始運用這種特權了。而他不光毫無招架之力,竟然還甘之如飴。
愛情真是可怕的東西。
以前他鄙視他爹沒骨氣,現在他終於能理解一點了。
“好吧,那你說怎麼辦,我都聽你的。”他已經沒脾氣了。
沒等杜錦寧說話,他又道:“其實吧,憑着你做的這些事,完全可以跟皇上談條件,獲得一份金書鐵券。有了這東西,你就可以正大光明恢復女兒身了。等你把雜交水稻弄出來,我就叫祖父去跟皇上談談。”
杜錦寧點點頭:“我當然也希望這樣。”
民間所稱的“免死金牌”,在古代的正規名稱叫“金書鐵券”或稱“丹書鐵券”,是古代帝王賜給功臣世代享受優遇或免罪的憑證。爲了取信和防止假冒,將鐵卷從中剖開,朝廷和諸侯各存一半。
唐以後鐵卷不是丹書而是嵌金,形狀宛如瓦,高尺餘,闊三尺許,卷詞黃金鑲嵌。誓詞有所封的爵銜,官職及受封的功績等,另刻有“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
獲得金書鐵券,是最好的結果。
但以杜錦寧的性子,自然要做好幾手打算的。
最壞的局面,就是在她還沒研究出雜交水稻、也沒能獲得金書鐵券之前,就被人發現女扮男裝,要被朝堂治罪,那時候就只能想辦法潛逃了。到時候保命要緊,可由不得她顧及她跟齊慕遠的感情。
所有的這些好的、壞的結果,她都會針對性的做好打算。而爲了不連累齊家,她的這些打算,並不打算全部告訴給齊慕遠聽。
畢竟爲人都講究忠義。齊伯昆和齊慕遠明明知道她的行蹤,卻要要趙晤面前裝作不知道,也是很痛苦的事。不如不讓他們知道的好。
齊慕遠仍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中。
他道:“錦寧,你有這樣的才華,如果呆在家裡相夫教子未免太可惜了,我想你也不會開心的。如果皇上和朝臣不介意,我希望你能繼續做官,仍然做自己喜歡的事。”
“啊?”齊慕遠這番話,出乎杜錦寧的意料。
她詫異地問道:“你真這樣想?”
齊慕遠點了點頭。
杜錦寧笑了起來,湊過去親了他一下,笑眯眯地表揚道:“我家小遠就是好。”
這種直白的表達方式,古人哪裡經受得住?齊慕遠臉色微紅,心情卻激盪不已,摟過杜錦寧就要吻她。
“停。”杜錦寧卻伸手擋住了他,“嚴肅點,咱們討論的可是生死存亡的大問題。”
“……”
齊慕遠終於知道什麼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
不過“生死存亡”這四個字,牽動了他的神經,他也沒心情親熱了。
他嚴肅地道:“咱們得做好幾手準備。首先,伯母不能再這樣跟着你了。一旦事情暴露,你一個人藏起來或逃到別處比較容易,再帶上伯母就困難很多。”
杜錦寧點點頭,道:“我祖父祖母你還記得吧?他們年紀也大了,尤其是我祖父身體也不好。還有我伯祖父亦是如此。到時候我藉口讓我娘回去看望老人,離開這裡。一旦離開了衆人的視線,大家又沒多想,脫身就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她揉了一下臉頰:“如果這兩三年內,我那祖父祖母有什麼噩耗,我就得丁憂。我在考慮是不是借這個機會離開朝堂算了。”
丁憂是要辭官的。就算她的雜交水稻還沒研究妥當,也不得不離開潤州,回桂省灕水縣去。到時候她在桂省呆一段時間,把雜交水稻弄出來,就可以用出門遊玩爲藉口消失於衆人視野,順理成章就完成了死遁。
“然後呢?那我呢?”齊慕遠的眉頭皺得死緊。
他站了起來:“不行,金書鐵券一定要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