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話,也對也不對。”
淡淡的出聲說道,蘇墨軒順手又給顧白羽添了一杯熱茶,俊朗清逸的臉龐上,卻是閃過一絲令顧白羽有些恍惚的促狹之意。
“願聞其詳。”擡眸看着蘇墨軒,顧白羽略略有些不解其意。
“宮女和侍衛私通,出手殺人滅口的是宮女而不是侍衛,如你所說,確實有些不符合常理,所以,我才懷疑,這樁簡單的謀殺案背後,藏着什麼更深的秘密。”
點點頭,顧白羽提出的疑惑,蘇墨軒在寧妃宮中看到那個瘦弱的菲雨時,心中也在第一時間涌起了相同的懷疑,只是那個時候韓林之的動作太快,逼迫的話語連番出口,令菲雨支撐不住地承認之後,便瞬間撞柱自盡。
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之快,就彷彿是事先演練好的一般。
“那不對的地方呢?”
耳聽得蘇墨軒肯定了自己的懷疑,顧白羽的問話中帶了幾分疑惑與好奇。
“不對的地方嘛……”身子不易覺察地向着顧白羽又靠近了幾步,蘇墨軒的眉宇間似笑非笑,看着面色微微有些尷尬和詫異的顧白羽,悄然出聲說道:
“我和你,是光明正大,不是私通。”
臉頰驀地通紅,顧白羽只覺得脖子燒得厲害,握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她將望向蘇墨軒的眼眸錯了開來,輕咳一聲喚回幾分神思,說道:
“如果有秘密的話,那必然是藏在紅印和菲雨背後的人的身上。菲雨是寧妃的人,寧妃又是誰的人?紅印呢,又是誰的人?”
將一連串的問題拋給蘇墨軒,對宮中各方勢力糾纏並不感興趣的顧白羽,之所以如此揪着不放,皆是因爲那升起在心中的隱隱的預感——這件事情,必然與那暗藏的狂風暴雨脫離不了干係。
“紅印是玉貴妃的主事宮女之一,而玉貴妃則是景毓的生母,至於寧妃,”幽暗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蘇墨軒看着顧白羽,頓了頓,方纔繼續說道:“是你的小姨,崔懷寧。”
“我的小姨?崔氏一族的人?”
顯然是沒有料到皇宮中的寧妃還會與自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顧白羽下意識地重複着蘇墨軒的話,那清秀姣好的臉龐上,卻是隨即便閃過一絲瞭然。
從來只知道崔懷遠以宰相的身份在大興王朝的地位舉足輕重,顧白羽卻是從未想到過,崔氏一族竟然還會在後宮之中,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
然而靜心再一去想,卻又是理所當然。
依着崔氏一族在大興王朝的地位與聲望,如果後宮之中沒有崔氏一族的女子在其中,反倒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想必,不僅僅是崔氏一族,蘇家、高家甚至於沈家,每一個大家族,在這深宮之中,都會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
也許未必全都是爲了權貴鬥爭,然而,這便是古代的皇權貴族,從上到下,從前朝到後宮,皆是環環相銜、絲絲相扣,牽一髮而動全身。
“對,所以這一次,連崔宰相都驚動了,”無意識地如顧白羽慣常所做的那般轉動着手中的茶杯,蘇墨軒點頭答道,
“寧妃向來在後宮之中口碑不錯,無論是明爭暗鬥的哪一方,同她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這次菲雨的事情一出,崔宰相立刻就火冒三丈,非要徹查事情的真相,以還寧妃一個清白。”
“徹查事情的真相?崔宰相倒也是話中有話。”抱着茶杯倚靠在牆壁上,顧白羽出聲說道,明明菲雨已經認罪伏法,崔宰相這樣的要求,分明是指出背後必然有更大的秘密。
“那是自然,你我能覺察出不對的事情,崔宰相也定然能覺察出來,想要出手陷害的幕後之人,定然也是想讓應該看到的人,看到這不合理的地方,從而起到挑撥離間的作用。”
神色淡然,蘇墨軒接口說道,擡眸將顧白羽那認真推斷的模樣落在眼中,他的脣間,始終浮着一抹隱藏不去的笑意。
“應該看到的人?李景毓?李景雲?”
瞬間就想到了玉貴妃特殊的身份,顧白羽不由得在心中感嘆,幕後陷害的人,做事手法果然精湛,一石二鳥之術,運用的嫺熟無比。
“想來應該是這樣。菲雨出手殺人的不合理之處,勢必會讓有心之人懷疑到寧妃的頭上去,如此一來,李景雲、李景毓這一方便會與崔氏一族形成對立之勢,依着崔氏一族在朝野之中的力量,只要他們不出手偏幫李景雲,就是對另外一方最大的支持。”
嗓音淡漠,蘇墨軒的話語中隱隱透着幾分嘆息。
如果不是從很小的時候便與李景毓有了那樣的交情,又許下了那樣的諾言,眼前的這趟渾水,他當真是不想涉足分毫。
“李景吾找過我。”
心裡明白蘇墨軒口中所指的“另外一方”究竟是誰,顧白羽沉默半晌,擡眸看着蘇墨軒的眼睛,緩緩地出聲說道。
“李景吾?什麼時候?他找你做什麼?”
濃墨似的劍眉瞬間蹙了起來,蘇墨軒那一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俊朗容顏上,竟然浮現起幾絲擔憂和後怕,身子做出一副保護的姿勢靠近顧白羽,蘇墨軒嗓音暗沉。
“就是那天在皇宮,我將‘藥方’交給你之後,我同瀾兒走散了,被他攔在半路。”
看出了蘇墨軒心中的緊張和擔憂,顧白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主動伸出手去握着他那寬厚的大掌,安撫似的說道:
“皇宮中那麼多人,他也不敢對我做什麼,只是想要用言語對我耀武揚威,結果被我把風頭壓下去了。你也知道的,我在那種時候,還是挺能沉得住氣的。”
“我應該同你寸步不離的。”
神色默然,蘇墨軒眼底的擔憂和緊張沒有絲毫的減少,擡手反握着顧白羽的柔嫩的小手,他將她拽入懷中,聲音裡帶了些許的悔意。
李景吾有多殘忍,別人也許不知道,蘇墨軒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當年若不是他手腳麻利藏得快,此刻的他,即便沒有成爲李景吾的刀下亡魂,身上,勢必也是拜他所賜的傷痕累累。
“墨軒,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初在清州城曾經說過什麼?”
靠在蘇墨軒的懷中,顧白羽的聲音軟了幾分,“你說過,你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我的身邊,助我遇難成祥,我也說過,我會保護好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可是……”
“你教了我劍術,你給了我救急用的煙火,甚至在我身邊設下了暗衛,但這些都不是我覺得自己會變得更強大的理由。”
搖搖頭,顧白羽制止了蘇墨軒尚未說完的話,擡手擺正他的臉,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眸,極爲認真的說道:
“真正能讓我覺得,自己變得強大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有你。”
一字一頓,顧白羽從口中吐出的每個字,都準準地敲擊在蘇墨軒的心間,深邃幽暗的眼眸中閃爍着星空般的光亮,卻是沒等他有所動作,顧白羽便搶先踮起腳尖,在蘇墨軒的雙脣上,印下淺淺的一吻。
那如浮光掠影般的親吻瞬間撩動蘇墨軒那顆沉寂的內心,於是立刻搶回了主動權,他緊緊的抱着顧白羽的肩膀,無言地加深了這個吻。
“你今天……還真是……討厭……”
待到她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蘇墨軒才肯心滿意足地將她放開,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顧白羽黛眉微蹙,出聲抱怨道,今天的蘇墨軒,反常的總是沒個正經。
剛剛嚴肅的話題才說道一半,他便又是沒完沒了的……
“都五天沒見面了。”
嗓音黯啞,蘇墨軒看着顧白羽的眼眸中依然笑意不減,然而,卻是隱隱的藏了些許的東西在後面。
“時候不早了,我還得趕回顧家大宅去呢,再鬧,正經事情就說不完了。”
沒好氣地推了推蘇墨軒的胸膛,顧白羽出聲說道,“雖然李景吾的氣焰在當時是被我壓下去了,但是,他內心的狂妄已經到了一定的地步,想來,離他們真正行動的時間,已經不會太遠了。”
聲音嚴肅而暗沉,顧白羽看着蘇墨軒,眸色認真地,將當時的情形事無鉅細地複述了一遍,更是着重描述了,李景吾那副志在必得的迫不及待的模樣。
“雖然不知道李景吾手裡握着什麼樣的籌碼,但看他那天的表現,他們手中握着的,肯定是極其有利的東西,比如軍隊,比如大臣。
否則,他不會狂妄放肆到,在皇宮之中的陌生人面前,便毫不遮掩的自稱爲‘君’。
就好像……
就好像如果他被人發現並檢舉揭發,他也能全身而退一般。”
蹙起的黛眉皺得更緊,出聲總結,顧白羽是真的不知道,這皇宮中的權力鬥爭,究竟會涉及到怎樣的內容,又會有怎樣大的危險。
“依着李景吾這樣的表現,難道是想要逼宮麼?”
沉吟片刻,蘇墨軒緩緩的出聲說道,卻是令顧白羽的心中,驀地一涼。
【最近感情戲寫得多了一點,畢竟蘇同學壓抑了那麼久,也得過過節嘛,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