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客棧掌櫃看見一羣全副武裝的女兵簇擁着一對氣質高雅的夫妻進店,後面還跟着一羣背兵器的年輕男女,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
他猜到這批客人不一般,可沒想到竟是這麼不一般,擁有女兵護衛的人家,能是普通人麼。
掌櫃的再一想,這樣家勢顯赫的官眷在自家客棧邊上遭遇了劫匪,一會縣太爺來了,能有自己的好?媽呀,大難臨頭了呀!
常得貴攙扶着愛妻,慢慢走進客棧,見掌櫃的面無人色戰戰兢兢,皺眉問關有樹,“老二,他這是怎麼了。”
關有樹嘿嘿一笑,“沒事,師傅,您和師孃先進去歇息,一會徒兒與秦笑校尉到縣衙走一遭。”
“我陪小關大夫一塊去吧。”毛永盛站出來說道,剛纔匪徒來襲時他和弟弟在車上睡着了,一點忙都沒幫上,這會兒想補償。
常得貴同意了,秦笑點了兩名手下,關有樹再拎了一個夥計上馬,幾個人就往保定縣奔去。
秦容請常得貴夫妻進院子休息,秦可帶着幾名護衛把客棧再次清查一遍,把樓上幾名住客都驚動了。
在大明,女軍官可不多見,漂亮女軍官更是少得可憐,秦曉月這些手下雖然塊頭不小,可長相都是一等一的,用何素雪的話說,就是骨架子大而已。
這家名叫保安的客棧,規模不小,原本就停了三輛車子,趙、全兩位鏢師把車隊十二輛馬車全都停進院子還有空餘。
幾十匹膘肥體壯的良駒被車伕們拉到馬廄侍候,把夥計都驚呆了,跟這些馬兒一比,另外那三匹簡直都能殺了吃肉了。
車伕對夥計呆傻的樣子那太熟悉了,從甘州出來。一路經過許多旅店客棧,就沒有不眼紅的,得意地嘿嘿笑,也不多說,悶頭幹活。
洗刷喂水喂草料,車伕們全都自己動手,井水是新打的,草料是自帶的。這是怕人動手腳,尤其剛剛還遭遇了那場意外,各人都暗暗提高了警惕。
何素雪着急洗澡。拉着方靈就去了廚房,首先要做的就是檢驗水質。
軍醫們自有一套驗毒的方法,林有文也能製作這種驗毒藥粉,取一點水把藥粉溶化,就可以通過顏色的變化來判斷水質好壞。具體是什麼化學原理,何素雪表示不明白。她只懂怎麼用。
廚房裡有兩個打雜的婦人和一個掌勺的大師傅。看見兩個身背長刀挎着小木箱的小姑娘,哦,不對,是一個小姑娘一個小媳婦,進來之後朝人笑笑說聲叨擾,就揭水缸揭鍋蓋。取米湯和水往兩個小杯裡倒。
大師傅抱着自己的菜刀,嗓子顫抖着問:“你,你們是,幹啥的?”
何素雪專注小碗裡的變化不吭聲。方靈笑着回答:“我們是住店的客人,剛剛在路上遇到點事,所以就隨意看看你這裡有沒有壞人潛伏做壞事。”
“那不能。”大師傅連連搖頭,“咱們這客棧在保定縣那都是有名的,東家是舉人掌櫃是秀才,本本分分做生意,絕對不是壞人。”
何素雪和方靈同時失笑,那個團團胖胖的掌櫃是讀書人?真看不出來。
大師傅臉都漲紅了,“咱說的是大實話,不信你問她們。”
被大師傅手指着,兩個婦人頻頻點頭。
何素雪打了水把小杯洗乾淨,裝進了藥箱裡,輕鬆地對大師傅笑,“行了,大師傅這裡很乾淨,水什麼時候能燒好?”
“已經燒好一鍋了,馬上就給姑娘擡過去。”燒火的婦人答道,提了水桶就從大鍋裡舀熱水,嘩嘩的水聲讓何素雪感覺身上更癢了,趕緊出去找房間準備洗澡。
常得貴夫婦佔了一個院子,另外兩個院子男女各佔一個,有一半人要洗澡更衣,兩個婦人哪裡忙得過來,秀才掌櫃把所有夥計都趕進廚房幹活,不斷往後院送水,總算在半個時辰後完成了燒水任務,三個夥計和兩個婦人都累癱了。
這也虧得是夏天,洗澡不用很熱的水,一桶熱水兌成三桶,足夠一個人洗了,不然廚房的柴火燒光都不夠的。
換上乾爽衣服,擦着頭髮,何素雪感覺自己原地滿狀態復活了,想着師傅大人的傷,用髮帶隨意纏了個馬尾巴,便拎起藥箱往天字一號院走去。
相比二號三號院的熱鬧,一號院顯得特別安靜,秦容帶着十二名女護衛分散在院子裡警戒,正房的門是關着的。
何素雪拍拍藥箱,小聲喊秦容:“容姐姐,我來給師傅換藥,看下傷口怎麼樣了。”
“少將軍情況不是很好,說肚子不舒服,可能剛纔還是驚着了,姑爺勸着喝了點粥,給餵了藥,正哄她睡覺呢。”秦容說道,面有憂色,對於她家姑爺把主子當成小孩子一樣哄,表示完全無壓力。
何素雪想着要不要把師傅喊出來,房門無聲地打開了,常得貴走了出來,朝小徒弟招招手,示意她到廂房說話。
師徒兩個到了房裡,何素雪問師孃怎麼樣了,常得貴回說還好,餵了半顆安神的藥丸,讓她睡一覺就好了。
何素雪給常得貴重新換了紗布繃帶,傷口也細細灑上消炎藥粉,又讓吃了兩片五倍子片。
“師傅,要不,咱們就在這裡住一晚吧,我把青哥兒喊來,幫您擦個熱水澡,免得邪氣淤積了。”
“行,讓他來吧。”
何素雪很佩服自家師傅大人,揹着一個大傷口,表面還能保持着鎮定不讓妻子發現,真不愧是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意志力槓槓的。
何素雪把換下來的敷料卷好,拿到院子角落裡燒掉,車隊的人已經得了封口令,常得貴受傷一事絕不能傳出去。
把毛永青喊來服侍常得貴,何素雪便回二號院吃飯,過了一會,外邊就有了嘈雜聲,估計是縣衙的人到了。
何素雪走出院子,常得貴正和一個穿官衣的青年男子說話,看服飾是個七品文官,常得貴意味深長地向她介紹說:“這就是保定縣的何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