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去了安樂郡主的營帳,沒想到的是居然碰到了寧王,她原本以爲,寧王應該在自己的中軍大帳等着寧王軍將雍州守軍最後的抵擋消滅然後進入雍州城內的。
青竹進去的時候,寧王和安樂郡主父女二人正在聊天,看上去話題很愉悅,因爲兩人都很愜意的笑着。
不知道爲什麼,青竹忽然被那愜意的笑容閃了一下神,依稀又看到了寧王二公子那自嘲的笑容。
同樣都是自己的親骨肉,爲什麼差別會這麼大呢?
“青竹快來,我剛剛還在給父王說你好厲害,給我紮了一次針之後,我的手臂就能擡起來了。”安樂郡主看到青竹,笑着招呼她道。
“王爺。”青竹聽到安樂郡主的招呼回過神來,看着寧王恭敬的喚道。
“嗯。辛苦了,你很不錯。”寧王看着青竹微微一頷首,開口說道。
“王爺謬讚,青竹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已。”青竹微笑着低頭說道。
有那麼一瞬間,她不敢看寧王的眼神,實際上她也不清楚,寧王說她不錯是因爲自己治好了安樂郡主不錯;還是知道了她從鬼門關裡,將寧王二公子拉了出來,所以說她不錯。
大概,是前者吧。
這樣的情緒不好,因爲安樂郡主是真心拿她當姐妹、當朋友的,而她卻在爲另外一個人鳴不平……似乎,不是朋友之道。
所以,青竹有些心虛,只想把頭低着。
“父王,青竹哪裡只是不錯了,明明是很棒好嗎!青竹是咱們寧王軍最棒的軍醫,可是你只讓她做一個最低級的醫官,這也太吝嗇了!”安樂郡主不依的搖晃着寧王的手臂說道。
“好好好,她是咱們寧王軍最棒的軍醫。可是樂兒,青竹只是一個女子,將她推倒高位,不是爲她好,是害了她。你以爲,人人都能像你一樣啊?”寧王看着安樂郡主,一臉無奈卻又滿是寵溺的說道。
“王爺說得是,郡主莫要叫王爺爲難了。”青竹低着頭,小聲說道。
“安樂從來不會叫本王爲難。”
聽到青竹的話,安樂郡主還沒開口,寧王就滿臉威嚴的看着青竹說道,一股來至於上位者的壓力,瞬間席捲而來。
“父王!你做什麼嘛!”安樂郡主一下子就不幹了,搖晃着寧王的手,拖長了聲音撒嬌道。
“好好好,本王錯了,那是你的好姐妹。本王還有公事要忙,就不耽擱你們的時間了,回頭再來看你。”寧王安撫的拍拍安樂郡主的手,開口說道。
“父王每次都這樣,一說到這個就敷衍我……”安樂郡主嘟着嘴,揮揮手說道:“好吧,父王忙去吧,不待見你了。”
安樂郡主的反應讓寧王有些哭笑不得,站起來說道:“那本王走了。”說完之後,寧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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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寧王走了之後,安樂郡主招呼青竹道:“好了青竹,父王都走了,你別再低着頭了,父王他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的。”
“我來給你扎針的。”青竹擡起頭來,衝着安樂郡主笑笑,說道。
“啊……能不能明天再扎?”安樂郡主原本笑嘻嘻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去,看着青竹有些可憐兮兮的說道。
“如果以後不想再舞刀弄槍的話,後天再扎都可以。”青竹看着安樂郡主笑道。
“好吧,好吧,就欺負我。”安樂郡主攤開手,認命的說道。
“你若不讓我欺負,我如何欺負得了你?”青竹看着安樂郡主笑着說道。
“是,所以還是我自己的錯。”安樂郡主說着,自己卻笑了起來,看着青竹說道:“好青竹,你之前說了,後面扎針不會像第一次那麼痛苦,是不是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青竹看着安樂郡主說道。
“那好吧,你輕一點啊。”安樂郡主說着,將眼睛一閉,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安樂郡主的樣子成功逗樂了青竹,她捏了捏安樂郡主的手臂,說道:“你放鬆一些,這麼緊張我可扎不進去針,到時候疼的可是你。”
“不行,我放鬆不了,你越這樣說,我就越緊張。”安樂郡主閉着眼睛說道。
“那好吧,我先給你推拿一下經絡,一會兒再扎針。”青竹有些無奈的說道。
“嗯。”安樂郡主重重的點了點頭,臉上頓時就樂開了。
哪裡知道,青竹只是略微捏了幾下,就趁安樂郡主不注意,捏好銀針看準穴位紮了下去。
安樂郡主眉頭一皺,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來了。
果然沒有第一次那麼疼,這樣想着,安樂郡主也放鬆了許多。
這一次扎針持續了約莫半個時辰,扎完之後,青竹又陪着安樂郡主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告辭了。
“怎麼這麼快就要走?我一直躺着,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世子哥哥來一趟就走,父王也只是來看看我,坐一會兒就走了,現在,你也一樣,都不體諒體諒我……”看青竹要走,安樂郡主像個孩子一樣癟着嘴,看着青竹不滿的說道。
“過兩天你能下地了就好了,現在先忍耐一下吧,如果實在是無聊,那就同照顧你的醫兵說說話嘛。”青竹看着安樂郡主安撫道。
“她們無趣極了,我問三句話,她們才答覆我幾個字,人都要急死,我才懶得和她們說話呢,有這個精力,還不如多睡會兒。”安樂郡主癟癟嘴說道。
“二公子傷得很重,我剛剛給他縫合完,不看着的話,擔心會出其他的事情。”青竹無奈,只能告訴安樂郡主實情。
“他受傷了?傷得多重?傷在什麼地方?”安樂郡主眨眨眼,看着青竹問道。
“渾身上下沒幾處好的地方,尤其是這裡……”說着青竹用手掌斜斜的比劃了一下自己的下腹部,說道:“這麼長一道口子,內臟都出來了,血幾乎都流乾了,你說他傷得重不重?”
“父王什麼都沒告訴我……”安樂郡主睜大了眼,捂着嘴說道。
“王爺他……應該是怕你擔心吧。”青竹微微一遲疑,開口說道。
“也許吧……”安樂郡主微微嘆了一口氣,看着青竹說道:“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是他也的確是我的二哥,你幫我給他帶句話,就說等我好些就去看他,讓他好好養傷。”
“好,我會把話帶到的。”青竹看着安樂郡主,心裡面柔和了許多,點點頭說道。
“嗯,那你快去吧。”安樂郡主看着青竹說道。
“嗯,我去了,你也好好休息,爭取早一點下牀活動。”青竹說着,幫安樂郡主蓋好了身上的毯子,起身準備離開。
“青竹……”
青竹轉身要走,安樂郡主在她背後喊道。
“嗯?郡主還有什麼事情嗎?”青竹轉過頭來,看着安樂郡主柔聲問道。
“他……沒有危險了吧?”安樂郡主看着青竹,小聲問道,臉上是擔憂的模樣。
“如果今天晚上不發高燒的話,那就算是真的撿回一條命了。”青竹看着安樂郡主說道。
“那你……幫忙好好照顧他……嗯,其實,他也挺可憐的。”安樂郡主看着青竹,拜託的說道。
“我會的。”青竹點點頭,看着安樂郡主,溫和的笑着:“你忘了?這是我身爲一個醫者的職責。”
“我沒忘,你快去吧。”安樂郡主看着青竹,笑着說道。
出了安樂郡主的營帳,天已經全黑了,天上繁星點點,營地裡到處是火堆,還能嗅到驅蚊蟲的中藥燃燒的味道。
也不用燈籠或者火把,青竹就着營地的火堆發出的光亮行走在營區裡。不時有迎面而來的士卒認出她,同她問好。
“二公子現在怎麼樣了?”走進寧王二公子的營帳,青竹看着一直在一旁看護的女醫兵問道。
“剛剛吃了藥,這會兒躺下了。”女醫兵看着青竹回道。
“有別的什麼症狀嗎?”青竹又問。
“有一點發熱,不過不嚴重,陳醫判說,二公子這是因爲失血過多引起的,是正常的。”那女醫兵小心的回道。
“如果只是低熱的話,那陳醫判說得沒錯。二公子若是醒來的話,就多給他喝一些湯藥,補充一些液體。再喂他吃一些清淡的粥,小心看護着。”青竹點點頭,一邊說,一邊走到寧王二公子的牀前,親自查看。
作爲一個醫者,不能什麼都聽別人的轉述,還是要自己親自看了才行的。
因爲失血過多,寧王二公子的臉色很是蒼白,即使在睡夢之中,眉頭也緊緊的皺着,不知道是因爲傷口疼,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
青竹將手指搭在寧王二公子的手腕上,數了數脈搏。
二公子的脈搏很細,但跳動得還算有力,就是速度有些快。不過這都是正常的,失血過多,要維持體內的血氧供應,自然會加快心跳。
青竹又將手指放在二公子的鼻端,感受他的呼吸。
他的呼吸有些亂,看上去睡得並不好,吐出濁氣也帶着一絲異常的熱度。
額頭有些燙,手心和腳心卻有些涼,不過好在,腹部的傷口旁的肌膚還沒有發燙。
“陳醫判呢?”青竹看着身邊的女醫兵問道。
“剛剛還在的,這會兒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那女醫兵擡起頭來,在營帳內四處看了看,說道。
“用熱棉巾給二公子敷一下額頭,另外再找個人去找陳醫判吧。”青竹看着女醫兵吩咐道。
“是。”女醫兵恭敬的應了,一人準備熱水和棉巾,一人去營帳門口找親衛去尋陳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