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天,天公作美,一大早,太陽就冒出了頭,一出就是一整天,比往日暖和了不少。而且,直到掌燈時分,也沒有起風。
這樣無風無雪的冬夜,對於要守歲的人來說,簡直是老天爺的恩賜。
下午的時候,府裡頭的下人們就擡了好幾只爐子,直接放在了內院裡頭,又起了銅鍋,廚房裡頭早就燉好了雪白的大骨湯。
到掌燈的時候,就用銅壺裝了出來,摻在了銅鍋裡頭,又把銅鍋擡到了燒着炭的爐子上頭。另外還擺了滿滿的幾桌子,已經切好的菜蔬和炸好的肉丸,還有切成薄片的各色肉類。
這是青竹的主意,因爲除夕這天要吃年夜飯,要一直吃到下一年,吃熱絡的可以隨燙隨吃的湯鍋比炒菜燉菜什麼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青竹家裡頭人少,總共也就她和青衫兩個人。另外,就是她的幾個徒弟,以及從青州跟着青衫來上京的趙達善和劉志奇,還有一些下人了。所以也沒有分什麼主人下人,全部都在內院裡頭,一起吃年夜飯,一起守歲,好過一個熱熱鬧鬧的年。
青竹青衫還有田小花和薛紅梅一桌,趙達善和劉志奇還有張順牛大力一桌,其他的女性的下人分成了兩桌,王忠要照顧自家老孃,所以也坐到了女性的下人那邊。
至於牛蓮兒,則一會兒在青竹身邊,坐着吃點東西,一會兒跑牛大?ι肀擼プ弦換岫?有時候還去和餘大妹還有陳秋菊玩上一會兒。
自從青竹把話同牛蓮兒說開之後,牛蓮兒便活潑開朗了許多,嘴也甜了很多,叔叔嬸嬸,哥哥姐姐什麼的,見誰都叫得歡實。
倒是爲自己贏得了不少的喜歡。
其實大家除了最開始的時候,猛吃了一陣之外,其他時候,大多還是在聊天,最後卻變成了青竹給大家將‘年’的傳說。
剛剛講完,裴子墨就來了,似乎喝了不少的酒,有些醉醺醺的。下面的人張羅着搬了凳子出來,就擺在了青竹的旁邊。
青竹讓人去端了醒酒湯過來,這個是現成的,因爲趙達善他們一早就說了要喝酒。
喝完醒酒湯,青竹看着裴子墨問:“怎麼這會兒出宮了?”
一大早的時候,裴子墨就進宮了,說是皇帝召見然後賜宴,實際上,應該是多半是攝政王也就是寧王召見賜宴。
“再晚宮門落了鎖,就出不來了。”裴子墨微眯着眼睛,看着青竹,答非所問,說着,又扭頭看向青衫,說道:“我帶了許多炮仗回來,都放在外院的,一會兒可以去燒着玩。”
青衫有些彆扭的看着裴子墨,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玩什麼炮仗。”不過他話雖然是這樣說的,眼睛裡頭,卻透着歡喜,臉上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其實往年在夏家村的時候,每到過年,青衫都喜歡點一堆火,然後把一節節的竹筒丟進去聽着竹筒被燒得劈啪作響,臉上就會顯出往日很少顯露出來的孩子氣。
那種竹筒,就叫爆竹。
而炮仗,則是在竹筒裡頭裝了硝以及硫磺之類的東西,燒起來雖然有很大一股味道,卻更響一些。
看着青衫臉上的躍躍欲試,青竹心中內疚,她也是昏了頭,居然忘記了買這個,還好裴子墨帶了來。
便囑咐道:“想玩就去玩,不過隔遠一些仍,免得炸着了,或者濺了火星在身上。”
牛蓮兒在一旁聽見了,顛顛的跑過來,拉了拉青衫的衣服,說道:“青衫小師叔,你去放炮仗,也帶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也不知道牛蓮兒從誰那裡學來的,自從正式拜了青竹做師父之後,就一直叫青衫師叔,而且每一次,必然會叫連着一起,叫‘青衫小師叔’,牛大力說了許多次,她都還是我行我素的。
那牛大力只好時不時的,向青衫道歉請罪。
青衫第一次聽到牛蓮兒叫他小師叔的時候,嘴角抽得像中風一般,幾天下來,卻還是習慣了許多。只是對於那個小字,頗爲怨念。
果然牛蓮兒這邊一叫,牛大力就連忙誠惶誠恐的過來道歉了,青衫擺了擺手,一邊示意牛大力不用如此,一邊看着牛蓮兒說道:“誰給你說我要去放炮仗了?還有,你叫我師叔就叫我師叔吧,爲什麼要加個小字?下次不許加小字了,聽見了嗎?”
“嗯,聽見了。”牛蓮兒用力的點了點頭,又看向青衫,說道:“青衫小師叔,那我們什麼時候去燒炮仗啊?”
聽到牛蓮兒依舊屢教不改,青衫的嘴角又抽了抽。
青竹看着青衫和牛蓮兒的互動,忍不住的就笑了,衝着青衫說道:“蓮兒既然想玩炮仗,你就帶着她一起去吧,好歹人家也叫你一聲小師叔的,那可不是白叫的。”
“嗯嗯。”蓮兒一連點了好幾次頭,說道:“師父說得對,小師叔你就帶我去嘛。”
“阿姐她說什麼你都覺得對。”青衫一邊吐槽,一邊站起來,往外走去。
青竹連忙招呼王忠一起出去,好看着點。不過已經囑咐過青衫一次,要他小心了,青竹也就沒有再重複囉嗦。
一般人家的半大孩子,都要臉面,更何況是青衫。再說了,青衫也從來都不是一個不讓人省心人,只要囑咐一次,他就會注意的。
這會兒王忠的老孃已經吃好了,坐在火爐旁邊也不冷,旁邊又有人照看,所以王忠聽到青竹的吩咐,馬上就跟在青衫後頭,出去了。
而同他們一起出去,還有張順和牛大力。
等青衫他們出去了,青竹這纔看着裴子墨笑着說道:“想吃點什麼?我幫你燙。”
裴子墨看着青竹笑笑,說道:“你燙什麼,我就吃什麼。”
也許是還沒有醒酒的原因,裴子墨那笑容看上去又幾分傻傻的,引得青竹忍不住的想要逗逗他,便看着他說道:“你不是去宮中赴宴了麼?怎麼沒把肚子吃圓了再回來,莫非皇上的飯,不好吃?”
那裡知道,裴子墨居然認真搖了搖頭,嘴裡說道:“不好吃。”說着,臉上變有些委屈:“全都是冷的,他們還一直灌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