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坐下來,稍作寒暄之後,禮部的官員就讓同來的書吏捧了銀冊出來,看向青竹和青衫,說道:“本官這次來,是要登記一下夏醫官的籍貫出生,以備冊制告。”
“備冊制告?”青竹被禮部官員的話給震暈了。
饒是她不怎麼通政事,卻也知道,這制告的意思,是製作告身文書,那是有正式品級的人才能享有的。原以爲那寧王用數萬兩銀子,買了她的半份軍功之後,最多能賞賜她一些田地家產,然後封個什麼名譽上的封號,也就罷了,現在忽然說要制告,那豈不是……
“怎麼?夏醫官還不知曉?”禮部的官員目光在青竹和青衫面上掃過,說道:“罷了,既然夏醫官還不知道,那便讓本官替夏醫官解釋一番吧。”
“有勞大人。”青竹聞言,連忙謝道。
“無妨,這本是應有之儀。”禮部官員微微搖頭,看向青竹說道:“攝政王的硃筆冊封是今日午時送到禮部來的,因爲時間緊,禮部只知會了夏大人,並沒有再專程派人到府上來通知。”
“攝政王擬定登基之後,將冊封夏醫官爲懿德仁慧縣主,食邑百戶,按律當登銀冊,制銅告。”
“已經婚嫁的女子,若是因夫受封,則告身和銀冊上面,要寫明籍貫,出生年月,以及夫君姓名。”
“已經婚嫁的女子,若是因子受封,則告身和銀冊上面,要寫明籍貫,出生年月,以及所從子嗣姓名。”
“至於未婚嫁的女子,若是受封,無論緣由,告身和銀冊上面,都要寫明籍貫,出生年月,以及父母姓名。”
“所以本官纔會來府上登記夏醫官的籍貫出身。”
聽完禮部官員背書一般的解釋,青竹站起身來,衝着那禮部官員一禮,嘴裡說道:“多謝大人解惑,青竹明白了。”
“明白了的話,咱們就開始吧。”禮部官員微微點頭之後,臉色一正,扭頭看了捧着銀冊拿了毛筆,站在自己身後的文吏,見他點了點頭,這纔看向青竹,開口問道:“可是夏氏女青竹?”
“正是。”青竹微微頷首,答道。
“夏氏女青竹,你出生於何處,祖籍又是何處?”禮部官員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問道。
“回大人,夏氏女青竹的出生和祖籍都是一樣,乃大瑞朝寧州府永寧縣青山鎮夏家村。”青竹又回道。
哪裡知道,青竹答完之後,那禮部官員居然又問道:“夏氏女青竹,你出生於何處,祖籍又是何處?”
青竹一聽,頓時那嘴角就忍不住的,想要抽抽了,這禮部官員行事,當真如此刻板的麼?
不過雖然心中忍不住要腹誹,青竹還是又老老實實、中規中矩的答道:“回大人話,夏氏女青竹出生於大瑞朝寧州府永寧縣青山鎮夏家村;祖籍是大瑞朝寧州府永寧縣青山鎮夏家村。”
青竹沒注意到的是,那文書在她第一次回答的時候,居然也沒有動筆,直到她第二次按照禮部官員中規中矩的回答了,這才往提筆往銀冊上寫去。
而在聽到青竹規矩的回答了之後,那禮部的官員又停頓了片刻,這片刻時間,正是書吏在銀冊上寫好青竹的籍貫的時間。
那禮部官員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書吏剛剛一停筆,他就開口繼續往下問道:“夏氏女青竹,你出生於何年何月何日?”
“回大人話,夏氏女青竹出生於瑞安元年正月二十。”青竹答道。
“咦……”
聽青竹答了之後,那禮部的官員用一種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咦了一聲,青竹知道他咦的是什麼,因爲今年的正月二十,剛好是瑞順帝禪位於攝政王的時間。
短暫的驚異之後,禮部官員恢復了先前的刻板,又問道:“夏氏女青竹,你家中父母姓甚名誰?”
“回大人話,家嚴姓夏名諱正博,家慈夏門杜氏諱翠蘭。”
等問完話之後,那禮部官員的臉色才微微鬆懈了些,看向青竹微微笑道:“好了,這些都是應有的流程,本官也做不得絲毫馬虎。現在該問的,本官都已經問完了,夏醫官也不用再緊張了,還請坐下說話。”
“是,青竹明白,多謝大人提點。”青竹微微一禮,謝過之後,才重新坐了回去。
青竹這慎微知禮的模樣倒是得了那禮部官員和一直在旁邊喝茶的宮中女官的都暗暗讚賞。一個女子在知道自己幾日過後,就會登上高位,還依舊對於一個過不了幾日品級就會不如很多自己的人如此守禮,至少,算得上是個聰明人。
尤其是那禮部的官員,讚賞之餘,更是覺得心中滿足。
禮部官員心裡頭滿意了,又想結個善緣,便又隱晦的提點了青竹一句:“正三品縣主的朝服,早的話,明日下午就能送過來,遲的話,怕是要正月十九晚上才能送過來,夏醫官最好去尋兩個手藝好的繡娘來,讓她們在府上候着。”
“因爲上命來得突然,朝服肯定沒法新作,只能取了夏醫官的尺寸,去尋從前做好的朝服,也不知道能不能尋到與夏醫官尺寸相差不多的,萬一到時候送來不太合身,在大典上鬧出什麼笑話就不好了。”
聽到那禮部官員的話,青竹真心的感激了起來,又站起來,一福,說道:“多謝大人。”
禮部官員聞言,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你尋覓繡孃的時候,不要太大張旗鼓的,就算是謝我了。”
一聽這話,青竹就明白,謂的尋不到合適的尺寸,多半是假,真正的原因,應該是那禮部裡頭,有人要故意爲難自己。
那宗素心的祖父,不正是禮部尚書宗寒鬆嗎?
想到這裡,青竹對這位禮部官員當真是充滿了感激,再次深深一禮,說道:“大人厚恩,青竹銘記於心,日後定當圖報。”
青竹禮畢,青衫也站了起來,衝着那禮部官員一個長揖,說道:“小子斗膽,還未請教大人名諱。”
青竹畢竟是女子,這主動詢問一個男子的名諱總不太好,所以這會兒,青衫纔會插話。
那禮部官員聞言,開口說道:“本官姓張,名張心明。還是那句話,厚報本官不圖,只希望你們尋覓繡孃的時候,動靜小一些,別讓本官和本官的同僚作難就行了。”
“是,這是自然。”青竹和青衫一起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