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所有正五品以上的官員、將領、勳貴以及有誥命或者封號在身的女子,都參加了繼位後的晚宴。
新帝的在寧州的侍妾早都接了來,但是封的都低等的嬪妃,所以負責女子這一邊的,是原寧王世子妃,也就是現任的太子妃。
當然了,安寧大公主也就是原本的安樂郡主,在內宮中的地位,肯定是比太子妃高不少的,但是她可不是那種能主持一個晚宴的人。
不過饒是安寧大公主不用擔主持之責,卻還是被太子妃程氏領着,坐在了主位之上,可把她給折騰壞了。
不過,青竹也沒比安寧大公主好到什麼地方去,作爲新晉的有封號縣主,她在宴會上頭,也被一羣人圍着,恭維的有,明裡恭維暗裡擠兌的有,羨慕嫉妒的有,有心交好的人也有,弄得也是煩不勝煩。
當然,圍着青竹的都是些小輩,也就是與青竹同輩的人。
真正讓青竹爲難的,還是那些各個新貴家裡的內命婦,一個個的,都變成了慈愛的化身,旁敲側擊的,詢問青竹有無婚配。
真正有實力的老牌貴族對於一個沒什麼根基,也沒什麼孃家背景的縣主自然是不屑的,但是新晉的勳貴們,還有那些在已經預感到自己在新朝會逐漸邊緣化的前朝貴族,對這正三品的封號縣主還是很是垂涎的。
青竹面對這些人,當真是不知道該如?問嗆謾?
你說沒有婚配吧,那這些人臉上明晃晃的顯示出,她們都是帶着目的問的,只怕你剛剛說沒有,那下一句人家就要熱情的給你介紹了。更何況她和裴子墨之間,現在基本上就只差臨門一腳了,怎麼可能接受其他人?
可你說有婚配吧,這沒有三媒六聘,只是兩個年輕人相互心悅,這往小了說,是年輕人不懂規矩,往大了說,那就是私定終身,傷風敗俗,再怎麼樣,也不能在這種場合說出來吧。
所以,這好好的慶功晚宴,對於青竹來說,簡直是無比的折磨。
不過,如果青竹如果知道男子那邊的情形,她應該就會覺得自己還算是好的了。
男子那邊的晚宴,是設在興盛殿的,同女子這邊相比,那些大老爺們兒其實還是要收斂許多的。
但是,總有些人有些個不顧顏面,或者說厚顏無恥。
比如那雖然仍在禮部尚書之位上面,但是卻感到岌岌可危的宗寒鬆。
又一番歌功頌德之後,宗寒鬆接着酒意,跪在了興盛殿的殿中,口中三呼萬歲。
新帝‘仁德’‘隨和’,見到此情此景,笑呵呵的放下手中的杯盞,看着宗寒鬆,語氣頗爲和睦的開口:“愛卿平身,在這種大喜的日子,這些俗禮,就能免則免吧。”
“謝萬歲。”宗寒鬆說着,並不起身,只是揚聲說道:“今日是我大瑞朝萬民的大喜日子,老臣這裡,忽有一事,不知當奏,?壞弊唷!?
“哦?什麼事?愛卿且說來聽聽。”瑞寧帝笑着說道。
當然了,瑞寧帝這一開口,殿中人交談的聲音就漸次停了下來,都看着宗寒鬆,想聽聽看,他究竟有什麼事。
“啓奏陛下,蒙陛下天恩,命刑部徹查前鎮西侯裴烈一案,老臣感激涕零之餘,不禁想到當年老臣那忘年之友,卻是叫老臣想起一樁舊事來,而老臣口中所言的舊事,也就是老臣要奏稟陛下的事。”宗寒鬆說着,臉上滿是唏噓之意。
從宗寒鬆在席間站起來那一刻開始,裴子墨的眉頭就鎖了起來,聽到宗寒鬆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的怒意,幾乎是不加掩飾了,目光燒灼一般的落在宗寒鬆的背上。
不用回頭,宗寒鬆都能感受到裴子墨那落在自己背脊上的目光,彷彿是火一般,灼得他的脊背生生髮疼,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更何況,他早就覺察到有人暗地裡在調查他,只是還不確定,那人是不是裴子墨而已,要不然的話,他也不可能會出此下策。
“哦?什麼舊事?愛卿仔細說來。”瑞寧帝彷彿被勾起了幾分興致,看着宗寒鬆,認真的問道。
“是,老臣遵旨。”宗寒鬆說着,磕了個頭,再擡起頭來,目光已經是恍恍惚惚,眼中似乎隱約有淚光閃現,臉上也時而欣喜,時而哀痛,做足了一副悲喜交加的模樣,最後臉上定格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這才緩緩?凇?
“想來陛下也有所耳聞,老臣當年,與前鎮西侯裴烈,乃是忘年之交。而因爲我們兩人相交的原因,我們裴、宗兩家,也結成了通家之好,小輩們,也時常在一起玩耍,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還記得有一日,我與裴烈賢弟在鎮西侯府飲酒暢談,酒至酣時,聽裴家公子和我那小孫女的歡笑聲,裴烈賢弟便心有感嘆,直說希望能看到我們兩家永世交好,讓後代的子子孫孫們,都能親厚如同一家人。”
“老臣心中自然也是如同裴烈賢弟所想的一般,所以便也跟着感嘆了幾句。等老臣感嘆完了之後,裴烈賢弟忽然提出,要與宗家結親,請老臣將老臣的嫡長孫女,許與裴家公子,以使兩家永結秦晉之好。”
“老臣當場,便應承了下來,約定等孩子們再長大一些,就讓裴家上門提親。”
“只可惜……”
宗寒鬆沒有將話說完,只是重重的嘆息一聲,隨即又語氣激動的說道:“不過好在,蒼天有眼,老天爺到底還是給裴家留下了一絲血脈,又得蒙陛下天恩,使得裴家公子在短短几年之內,便重新堂堂正正的迴歸上京。更有機會,替裴家滿門,沉冤昭雪,懲治那惡行昭彰的兇徒。”
“老臣在此,替裴烈老弟,還有我宗家,叩謝陛下天恩,並祈請陛下再降隆恩,與我那孫女和裴家嫡子、現鎮西侯裴子墨賜婚,以全裴烈老弟遺願,使他能夠含笑九泉。”
宗寒鬆說着,重重的一磕頭,無比虔誠的匍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