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頭早有準備,而且青竹對於人體解剖什麼的,也熟悉得很,可是真當方霍氏拿了春宮圖出來,塞給自己的時候,青竹還是鬧了個大紅臉。
在方霍氏的督促之下,草草翻閱了一下春宮圖之後,青竹就將那春宮圖壓倒了枕頭下面。
方霍氏也理解青竹,並不過多的催促她,只說等明日成了親,她和裴子墨小夫妻兩人,一同翻閱就好。
然後,方霍氏又給青竹說了許多的夫妻相處之道,雖然不能完全套在青竹和裴子墨身上,但是字字句句,卻是方霍氏的經驗之談,青竹心中受教的同時,也是感激不已。
方霍氏說了許久,直到青竹起了睏意,她才放了青竹,讓她睡了。
青竹這一覺,睡得並不怎麼好,只覺得自己好像剛剛睡着,就被人喚了起來,然後迷迷糊糊的,被人扶着,去了側室沐浴。
到了側室,青竹的瞌睡卻是醒了不少,照舊是不願意別人伺候她沐浴,將伺候的下人趕到屏風外頭之後,青竹才除了衣裙,跨進了泡了綠柚葉又灑滿了花瓣的浴桶之中。
讓浴桶裡頭的熱水一泡,青竹就又有些昏昏欲睡了,還好外頭的丫鬟們早就被耳提面命過,時不時的,會同青竹說話,喚着青竹,這纔沒讓她又睡過去。
沐浴過後,青竹換了一身新做出來的中衣,這才讓人進來伺候。
這一次,進來的卻不是丫頭了,而是換上了幾個娘子和嬤嬤。
進來的娘子和嬤嬤伺候着青竹換上了大紅的嫁衣,然後才扶了青竹去了梳妝檯前,開面、梳頭、上妝。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髮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
“九梳連環樣樣有。”
“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隨着全福娘子的唱諾,青竹心中也不自覺的,開始憧憬起自己和裴子墨的未來來。
梳完頭之後,全福娘子並沒有馬上給青竹上妝,而是換了丫鬟過來,伺候着青竹用了一碗用大棗、花生、桂花、蓮子煮的羹,又等青竹漱了口,這纔開始給青竹上妝。
妝剛剛上好,楊樂兒就擠了進來,跑到青竹跟前,衝着青竹擠擠眼,說道:“青竹,阿墨哥哥來了,正在前頭用席呢,一會兒他肯定就進來了,不過你放心,我定不會叫他那麼容易就把你娶回去的。”
說完之後,楊樂兒又擠了出去,不一會兒,青竹就聽到楊樂兒在外頭,大聲的吆喝着,吩咐人去堵門。
聽到楊樂兒眉飛色舞的吩咐人的聲音,青竹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溫柔的笑容,眸子裡頭,柔得彷彿能滴出水來。
青竹的模樣,叫全福娘子瞧見了,那全福娘子也忍不住的,誇讚起青竹來。全福娘子一開頭,其他人也是逮着青竹好一陣猛誇。
青竹嘴上同全福娘子等人道謝,心裡頭想的,卻是楊樂兒。
楊樂兒比自己年長一歲,若不是因爲對青衫有些別樣的心思,她又怎麼可能現在還沒選婿呢?
楊樂兒對青衫的感情,這府裡頭但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得明白,青竹心中也是心知肚明,青衫那麼聰慧,不可能不明白。
只是……青衫的心思,便是她這個做阿姐的,也是看不透徹。
若說他對楊樂兒沒有其他心思吧,那爲什麼他對着楊樂兒的時候,總和對着其他人的時候不一樣。似乎……是故意的要撩撥楊樂兒的怒氣。好像不把楊樂兒惹得火冒三丈,他就不肯罷休。
可若說他對楊樂兒有有別的心思吧,那也不像……若是有別的心思,青衫又這麼會在每次惹急了楊樂兒之後,就撒手不管了呢?尤其是最近……
按照青衫的性子,他不可能只負責惹火,不負責滅火的啊……
不行,回頭當真得好好的探一探青衫的心思。
雖然說在青竹的眼裡,青衫現在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談這男女之事,當真是爲時尚早,可……可楊樂兒待她,當真如親生姐妹一般的要好。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她實際上,並不看好青衫和楊樂兒兩人,只是她更不贊同青衫現在這個樣子。
鈍刀割肉,向來都是最難的,不是麼?
而且,楊樂兒當她是姐妹,她待楊樂兒,自然也是真心。自己有了歸宿,心裡頭就忍不住的,希望自己的好姐妹,能得到屬於她的幸福。
……
青竹想得入神,卻沒留意,身邊的人已經喚了她好幾聲了。
等青竹回過神來,她的頭上已經帶好了鳳冠,臉也被大紅的蓋頭遮住了。
身邊的全福娘子告訴她說,裴子墨已經進了二門,很快就要過來了。
一聽全福娘子的話,青竹就有些慌了,整個人都手足無措起來。
她知道,等裴子墨進了自己的院子,她就要跟着裴子墨回去了,從此之後,便生是裴家人,死是裴家魂。
明明是自己期盼的事情,可等臨頭了,青竹還是緊張得不行。
而且,隱隱約約的,還有些不甘。
她才十七歲呢,若是在現代,還是父母面前撒嬌賣萌的年歲,怎的就要嫁着他人婦了?
雖然那個人是裴子墨,她心裡頭自然是願意的,或者說,她心裡頭,自然是歡喜的。
只是……
不過,沒等青竹在心裡頭‘只是’個什麼所以然來,她就沒那個閒工夫再胡思亂想了,因爲楊樂兒就握着一把紅綢傘再次闖將了進來,進來之後,一把將她拉了,就往院子裡頭走去。
到了門口裡頭,楊樂兒將手中的紅綢傘一撐,遮在青竹的頭上,一手打傘,一手挽了青竹,一步一步的,往院子中間走去。
在這個過程中,紅綢傘上頭,不停的有淅淅瀝瀝的聲音在響着。青竹雖然蒙着蓋頭,可低頭的時候,腳下還是能看得見一丁點的,所以,她自然是看到了,自己腳下灑了許多的米粒。
早先的時候,方霍氏也給青竹說過一些,所以青竹知道現在這個,應該叫做開枝散葉,算是這些親人和朋友們,對自己的祝福。
等大概走到院子中間的時候,楊樂兒停了下來,周圍的人也忽然安靜了下來。
雖然頭頂遮着傘,臉上覆着蓋頭,可青竹還是感覺到了一道炙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就算是看不見,青竹也知道,那目光,定是阿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