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青竹的問話,顧姓男子擡起頭來,語帶切切的說道:“縣主明鑑,小人絕不敢有半句虛假之言。”說着,他乾脆豎了手掌,指天發誓,又道:“若小人有半句虛言,便叫小人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古人重諾,輕易不發毒誓,現在姓顧的居然發了這樣的毒誓,也就不由得青竹不信。
只是這心裡頭,到底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同千金堂東主林有恆從認識到現在,也有一年多了,兩家的關係雖然說不上是有多麼的親密,算不得是通家之好,可還是很不錯的。
至少,算得上是朋友吧?
而自己不在上京城的那段時間,林有恆和千金堂,也着實幫了自己那一心堂不少。沒有他們的幫助,自己那幾個徒弟要撐起一心堂,到底艱難。
而自己也不是那種只承情,不回報的人,到目前爲止,千金堂的事情,自己也是幫過不少的,尤其是官面上的……
怎麼忽然的,這林有恆就要給自己難堪了呢?
青竹正想着,耳邊忽然聽得一陣嗚呼哀哉的聲音,回過神來一看,卻是這顧家的老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拿了柺杖正追着剛剛給自己坦白禍心的顧家老爺打呢,一邊追,還一邊罵:“我打死你這個財迷心竅的東西,你爹在世的時候,教過你多少次?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可你倒好……爲了貪圖一點生意,連良心都不要了!”
“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財迷心竅的東西……”
顧家老太太還在邊追邊罵,青竹心中卻是咯噔一下,忽然想明白了那林有恆爲什麼要給自己難堪。
俗話說得好,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這皇家醫局要民間大夫獻上醫書藥方,林有恆怕是誤以爲自己想謀他家的回生丸了吧?
只不過……
青竹心中也有些起火,她還以爲,大家好歹算得上是朋友了,就算更多的是因爲利益的關係,才彼此走動的,可多少得有一些情分吧?
真有什麼事情,有什麼誤解,就不能好好的來問自己?這是把自己當什麼人了?
更何況,自己真是要斷他財路,回生丸還能有銷量?再說了,這種救命的東西,本來就不該那麼貴,成本不高,價格卻是頂天了,還爲了顯得珍貴,故意弄個限量出來,卻是真真不把人命當回事!
青竹越想越不愉快,扳着臉,也不等顧府的人帶路,直接就往外面走去。
餘大妹本來正憤憤的看着那顧家老爺,這會兒見着青竹走了,連忙小跑着跟上。
跟上之後,餘大妹也不敢說話,只是小心翼翼的去看青竹的臉色,見到青竹的臉扳着,彷彿能擰得出水來了一般,心裡頭就也有些慌了。
青竹氣沖沖的出了顧府,上了驢車,衝着醜驢說了一句:“大丑二醜,回縣主府!”然後就把車簾一放,氣呼呼的坐了。
餘大妹小心翼翼的掀開了車簾的一角,也不敢上去,想着自己乾脆就在外面的車轅上面將就一下好了,便又小心翼翼的放下車簾。
青竹雖然覺得一口氣順不下來,卻也不是個會遷怒的人,便壓了心頭的火氣,讓餘大妹到車廂裡頭來。
聽青竹開口了,餘大妹纔敢上車。上車之後,尋了個角落坐了,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也許是感受到了青竹的不悅,兩頭醜驢拉着車跑得飛快,原本一個多時辰才能走完的路,一個時辰不到,就到了。
縣主府的門房看着熟悉的驢車回來,原本還以爲是醜驢無聊了,想家了,自己拉着回來的,結果正想着呢,就看到青竹從車上下來了,連忙迎上來,給青竹見禮。
青竹理都不禮那兩個門房,直接就往裡頭走了,門房面面相覷,愣了好一會兒,不知道縣主在發什麼火,心裡頭又是不安,又是擔心,乾脆去尋了管事,請管事派人,去尋青衫去了。
青竹雖然已經出嫁了,但是縣主府裡頭,她的院子還是留着的,藥房也都沒動。而青竹之所以直接回來縣主府,也是因爲縣主府裡頭現成的藥房的原因。她雖然帶了不少東西去國公府,但是到底日子短,國公府的藥房還沒有修好,所以纔回來縣主府的。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青竹就一頭扎進了藥房,在裡頭開始搗鼓了起來。
一個時辰之後,青衫匆匆的回來了,一見到餘大妹,就劈頭蓋臉的問道:“我阿姐她怎麼了?怎地氣沖沖的回來?可是裴子墨給了她氣受?真是過分,欺負我們夏家沒人嗎?這纔剛剛新婚呢,就欺負我家阿姐,給她氣受!”
“不行,我不能繞了他!”
說着,青衫就要糾集縣主府的下人,去找裴子墨算賬。
餘大妹瞧着青衫那架勢,也是嚇着了,連忙攔了青衫,開口說道:“少爺,縣主她不是讓姑爺給氣的,姑爺沒給縣主氣受,是旁人……”
青衫一聽餘大妹的話,聲音就高了起來:“旁人?什麼旁人能把我家阿姐氣成那個樣子?你仔細說說!”
“是……”餘大妹連忙應聲,隨後的仔細,從顧家老爺到國公府求醫開始,到顧家老爺坦白自己包藏禍心,是受到千金堂東主的指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聽完餘大妹的話,青衫的眼神一下子就狠戾了起來,恨聲說道:“千金堂?林有恆?哼!一個小小的商戶而已,要不是有阿姐和公主在,他的千金堂早就成了空殼子,他到是能耐了……居然敢惹到阿姐的頭上來了。”
“給阿姐難堪?要我說,只怕不止是這樣吧……我倒要看看,他們都有些什麼花招,真是好日子過得不耐煩了!”
瞧着青衫眼神裡頭的狠戾之氣,餘大妹忍不住的就拿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隨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少爺,奴婢覺得,縣主她既然回來就進了藥房,想來是有了對付他們千金堂的法子,要不……等縣主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