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家願意結親的意思,王蓮一大早就和李母說了,說完之後,她有些擔憂的道:“婆婆,如果這親事真的要結的話,那我們就得籌措銀子了。”
先前李婉結婚,家裡辦宴飲花費了很多,加上給的嫁妝,這些算下來,家裡就已經沒多少銀子了。現在沒過多長時間,李典又要舉辦婚禮,而且結親的對象是通判家,這就更加了得,李家所給的這份聘禮絕輕不了。
光靠家裡剩下的這麼點,根本就差的老遠。
所以王蓮才道,得想法子,趕緊借點銀子去置辦聘禮。
李母聽了結親的消息愣了,好久纔開口,看着兒媳的眼睛,不怎麼信的道:“你說什麼,我們家怎麼可能和通判家結親,還是嫡女,莫不是搞錯了吧?”
他們兩家之間的門第相差巨大,根本就連想也不敢想的親事,李母聽了,第一反應就是逗着玩的笑話。
王蓮就差沒拍着胸口保證,她瞪着眼睛道:“婆婆,這事我還能騙您不成?”頓了下,非常強調的道:“這是真的,昨兒個夜裡小叔親口和我說的,我是一個字都沒差的告訴您的!您若還不信,等小叔醒了,您親自問問。”
見王蓮這麼堅定的保證,加上知道她不是會在這方面開玩笑的人,所以李母信了,但她卻沒一絲的高興,相反還憂慮忡忡:“蓮兒,你說怎麼辦是好,通判家的小姐,那可是千金之軀!娶回來豈不是得當個祖宗供着?”
到時候別說侍奉自己了,只要她不嫌棄自己家貧寒、鬧騰就好。
但這又不能回絕,那樣子就得罪人家了,這樣子打人家的臉,往後的日子還能有家裡人的好?唉聲嘆氣,就差沒求天、拜祖宗、告菩薩的了。
王蓮見婆婆這樣,忙拉着她,滿臉的笑意道:“婆婆,快別愁了。小叔說了,他的朋友教養很好,很知禮,而且我也聽丈夫說過,陸通判爲人最爲正直、好禮,許多人都稱讚。父兄如此,想來那姑娘定然是不錯的。”
在李母看來,婚姻最重要的還是門當戶對,差距大了,總是有一方自卑,有一方氣盛。這二者,對家庭來說,都是極爲不利的。雖說聖賢書裡常道,‘貧而樂,富而好禮。’但那又有幾人做到?
真是這樣,也就沒有那麼多的是非了。
李母最終嘆了口氣,站在別人的立場道:“那姑娘也是個一時運差,碰上個選秀。這麼多年了,本來以爲這輩子也經歷不到了,誰想到這時候聖上再一次的想起?不想姑娘送入宮的,可不得想法子,找個安穩人許配了。”
不是碰上選秀,不可能這麼匆忙,那麼也就不會有交集。
“婆婆這是在說什麼呢,怎麼就貶低了小叔呢?要我說,就小叔的才氣、樣貌,配那姑娘,是登對的!過上兩三年,小叔考中進士了,那通判大人可不就得讚自己當初有眼光,挑了個金婿。”王蓮道。
笑了笑,李母知道媳婦是在誇兒子,以讓自己開心,但自知之明她還是知道的,所以她道:“不說這些了,怎麼樣都行了,反正事情已經成定局了,以後儘量別讓那姑娘受氣就行。”
端了茶杯,抿了口,李母想了想,道:“我去看看典兒起了沒,有些事得問問他。”具體的事,還得問一下,到底人家是個什麼章法。
在外面聽了個尾語的李清進了門,指着外面院子道:“娘,二哥起了,在院子裡洗漱呢!”走到母親身邊坐下,好奇的問道:“娘,二哥怎麼回來了,這不才去了一兩天嗎?”按理說,這時候應該還在府學纔對。
王蓮給小姑倒了杯水,沒有茶葉的,遞給她,道:“你二哥給你找了個嫂子,現在回來,是想讓你娘去下聘呢!”
知道小姑每天早上都要喝很多水,便給倒上了。
噗嗤。嘴裡喝的水都噴了。
咳咳,捂着嘴,李清瞪大了眼睛,不信的道:“嫂子你騙人的吧,二哥怎麼就有媳婦了?不是說近幾年要專於學業,晚些時候再談婚姻的事嗎?”她剛聽,也和李母一樣的反應,覺得是開玩笑,一點也不覺得二哥會在這時候娶媳婦。
“不騙你,不光娶,娶得還是通判家的小姐!馬上你就有個知書達理的小嫂子了。”王蓮見李清剛剛那杯水,潑了大半,沒喝多少下肚,趕緊續了,還叮囑道:“別這麼大驚小怪的了,慢慢喝。”
聽了這麼驚人的消息,也顧不得喝了,李清轉頭問李母:“娘,這是真的嗎?二哥要娶通判家的小姐?”
“是的,過會兒我問你二哥。”李母道。
就在這時,李典剛好進來,聽見了母親的話,道:“娘有什麼事要問?”
看見兒子,李母連忙招手,讓他趕緊過來。
李典走過去。
拉着他坐自己面前,李母追問道:“快和娘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要立刻過去下聘啊?”
雖然這事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是能拖延的,李典點了點頭,對母親道:“通判大人說了,得快點,京裡來的監差已經到了行省衙門住下。聽說是因爲跟來的子侄病了,纔沒往下派人選人。所以我們得抓緊時間,在人來之前,最少也得吧親定下。”
現在時間非常緊張,容不得疏忽,如果不在監差派人之前定下,一切就白費了。
李母驚了一跳,急忙道:“監差已經到了行省衙門了?這麼快!”
站了起來,也不等回答,李母喃喃道:“這可真得快點了。”打定主意,立刻轉頭對兒子道:“這麼說的話,我們得立刻動身才是,不然就晚了。”說着就要去收拾行李。
王蓮一把拉着她,勸道:“婆婆,別急,我們坐下好好商量商量,把事情好好捋捋。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我們得把要做的事商量透了,一件一件按條理辦,這樣既快了,又順遂。”做事就怕眉毛鬍子一把抓,到時候什麼都辦不成,還耽誤了時間。
李母這時候已經亂了,家裡事情往常也不是她處理,現在根本就沒個主張。好在她知道誰是能幹的,急忙拉着媳婦道:“蓮兒,你是個有主意的,這事你就幫着參謀參謀。你給捋捋,看看怎麼樣在最短的時間裡把事情解決了,還幹得漂亮!”
王蓮是當男子養大的,跟着父親也在鋪子裡走來走去,見識廣。嫁過來後,李母也是直接把管家的權交了她,這麼些年,也處理的井井有條,尤其是近一兩年,先是經手李典稟生宴,後又全權打理李婉婚事,兩件事都辦的極爲妥帖,讓李母看着很是讚歎。現在遇了這棘手的事,自然而然的也想到了她。
點了點頭,王蓮也不推脫,直接對着小叔開口道:“李典,你給說說,通判大人是怎麼說的?是讓直接帶媒人去提親?想想,通判大人對於聘禮,有提什麼嗎?”現在時間這麼緊,六禮根本就不可能那麼的全乎,一些不重要的,就簡單化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下聘、親迎了。
她就是這點摸不準,不知道官宦家是怎麼個下聘法。
李典道:“嫂子說的這些,通判大人都提了。大人的意思是,因爲時間緊,就不搞那些胡哨,讓請了媒人登門,趕緊納彩。至於納徵的下聘禮,則也簡單化了,不必按她姐姐的那些來,說是按我們這裡正常人家的聘禮下。他最叮囑的,就是時間,越快越好,千萬不能耽誤。”
王蓮點了點頭,明白了。
這話的意思,瞧着是不在意聘禮,大概對家裡的情況也瞭解,知道不可能給的像其他官宦人家那麼多,便在那時候就提了,按家鄉的來。
既然這樣,就好辦了,思考了下,王蓮決定道:“這樣吧,先請婆婆去找個媒人,我去孃家一趟,挪些銀子使使。雖然通判大人不在意,但我們總不至於把聘禮真的弄得那麼簡單,那也太丟面子了。”
“啊?”李母擡頭,不可置信的望着兒媳:“你要去孃家借銀子?······”給弟妹做聘禮。
後面那話沒說出來。
也說不出口。
按理說這事就算管,也不會像這樣子管法,別人家媳婦來管,好的也只是把該做的做了,聘禮差些也就過去了。根本就沒有哪個能夠大度的爲弟妹聘禮而去孃家借銀子的嫂子。
一旁的李清和李典也驚訝着呢,一向知道嫂子人好、度量大,但她這樣子做,還是驚到了他們。
看着他們傻了,王蓮噗嗤笑了,挑眉道:“怎麼,是不是感動了。”拍着李典的肩道:“其實嫂子也有小計算的,未來的弟妹是通判家的小姐,讓她滿意了,隨意的在孃家面前美言幾句,你哥想自己做生意的話就容易多了。”確實也是有這點意思,其實和官宦家結親,多少也帶點這意思。
知道嫂子這麼說,其絕大部分的意思是想讓家裡人安心,不要揹負負擔。
李典感激的道:“嫂子的好意我知道,但也不必去借銀子,家裡還有多少,可以先拿出來置辦實在不行,我去旁人家借,想來還是能借來銀子的。”不想嫂子回孃家,往後裡被人當傻子看待。
呵呵笑了,王蓮揮手道:“好了,知道你能耐,但這銀子還是去我孃家借吧。你在外面借,被人拿來說事,又該鬧騰,別爲了這點銀子就留了壞名聲。”
在外面借,確實難保不被人拿來說事,到時候就麻煩了。萬一牽扯到品行,一切就完蛋了。
看李典還要說,王蓮強行制止,道:“好了,別說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趕快把這事辦了。其他的以後再說。我先出門了。”銀子孃家雖然有,但也要去銀莊取,大額的錢放在家裡有些不放心,所以都存銀莊了。這樣一來,又得耽誤時間,得抓緊才行。
王蓮離開後,李母也要去縣城,找一個穩當的媒婆。
李母對着兒子、女兒:“我現在去請媒人,你們倆趕快去婉兒家,和她說一聲,我大概沒時間過去了,清兒不能留在那兒陪着了,可能會有事情要幫着辦。”哎,這可真是,第一次去拜訪,就耽誤了,也不知道親家會怎麼想。
李清點頭:“好,我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