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兒精神抖擻, 啊啊直叫,不停的小手揮舞,兩隻腿有力的蹬着, 可愛的緊。
李典快步的走上前, 一下就把哥兒從搖籃裡抱了起來, 嘴裡咯咯逗道:“好哥兒, 還記得爹不, 來叫聲爹!”
哥兒黑耀石般的瞳孔咕嚕嚕轉,看着李典,不是個認識的人, 轉頭看到了老是逗他的阿孃,單字往外蹦:“娘, 娘, 嗚嗚。”眼睛發亮, 掙扎着就要往陸微那兒去,小身子扭, 力氣大的李典吃驚,拍着他的小屁股,李典道:“這小子,看把他給急的。”
搖搖頭,沒辦法, 李典見這小子鬧騰的厲害, 怕箍在懷裡壓着了孩子, 便把孩子讓妻子抱了。
陸微抱過孩子, 走到圓凳坐下, 讓孩子坐在自己腿上,這纔有力氣騰出手來爲孩子把額頭上的汗給擦了, 嘴裡笑着對李典道:“這小子吃的多,這幾個月都已經有十多斤了,我都抱不動,只讓他坐在搖籃裡逗他。”
李典連連點頭,走過去,手指頭觸着孩子的下巴:“是的,我剛剛抱着就覺得手臂一沉。”
陸微看着時間也不早了,孩子丈夫也見過了,便催促:“孩子見了,你趕緊去休息吧,一路車馬奔波的,累着了。”
李典打了個哈欠,也有些撐不住了,對着陸微道:“我去打個盹,晚上不必來叫我了,晚上就不吃了。”
陸微知道丈夫剛剛有吃些墊肚子,便道:“知道了,你安心的睡,有什麼事明兒個再說。”
一晚的秋風,第二天剛矇矇亮,王蓮就起來操持,而馬伕這會子正套了馬,見了王蓮,忙道:“大奶奶起了,我們二奶奶昨兒個吩咐着小的一早就去縣裡給二位姑子報信,正巧接了過來,好好的聚聚。”
陪嫁的下人,除了陸微的乳母喚她小姐,其餘都喊作二奶奶,也是陸微交代了的。
王蓮看着馬伕點了頭,高興的道:“好,你走這一趟,也省的我往裡正家去了。”馬伕道:“大奶奶,那小的這就去了。”王蓮點了頭,恩了聲。
馬伕坐上馬車,一揮手中的鞭子,駕着就往縣城那兒去了。而王蓮進了廚房,便開始煮飯食。淘了米,倒進了鍋,陸微的陪嫁芷蘭走了進來,自覺的坐在了火塘口,用火摺子點了火,便燒起來。
放了一把草,見着火哄的着了,芷蘭嘴裡埋怨道:“大奶奶也真是的,這麼點粗活就應當留了我們這些下人做,您只要在屋裡坐着等就是了。”
這位大奶奶,怎麼說現在也是九品官太太了,雖說是芝麻大點的官,但是身份就不同了。再說,就憑着她丈夫在港口爲稽查,就是個油水豐厚的,哪裡就要她親自做這些瑣碎的事了。
燒火的活計被搶了,王蓮也沒閒着,利索的啓了夏日裡醃製的茄子,切了佐菜。聽了芷蘭每日裡必有的‘埋怨’,呵呵笑道:“你這妮子,不謝我,還埋怨,真是不知道好歹。你想想看,我幫着做些事,你不就能少做些?對吧。”
她就是閒不住的性子,讓她在家裡待着,什麼也不做,就是和人嘮叨,她可做不來。
芷蘭又放了一把草進火塘裡,擡頭對着王蓮認真道:“我的個大奶奶,你呀就不能享享清福,也別怪做奴婢的整日裡說您,我這真真的是爲了你好。你聽我幾句吧,千萬別怪我說話逾越規矩。”
趁着這會兒廚房只有她們兩人,芷蘭又一次的洗腦:“您如果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只管着家裡的大局,這些小事完全的放給下面人做,這纔是大戶人家夫人做的。大爺現在九品官,如果幹的好,來年升上一升,就真的是官家夫人了,到時候大爺如若嫌棄您,可該怎麼好?還是學着我們二奶奶,管着的都是要緊的事,旁的一概不問。”
也是王蓮人好,對人都豪爽,也沒在這些下人面前擺過譜,時間久了,芷蘭也和王蓮混熟了,她那個處處替人操心的個性,便對着王蓮使了,從一個月前,就不停的勸說,宣講着些官家夫人的管家操持,一心的要把王蓮打造的和她二奶奶一個樣。
王蓮笑了,放下刀,轉身兒指着芷蘭道:“你這妮子,心操的夠多。”頓了下,王蓮點頭逗樂道:“放心吧,你大奶奶我知道呢。看你大爺敢不敢休了我。”
王蓮到底也是經歷過的,在家裡做姑娘,爹就帶着去給人看賬,形形色色人見多了。那些豪富起來就休妻的、爲官就出婦的,不說見過,聽也聽了不少。對於現今,丈夫爲了九品官,自己該如何自處,她心裡是有成算的。
打算着趁着現今諸事已了,短期內沒有重大的事,她準備着去丈夫那兒,一來照料丈夫的起居生活,二來也能看着點。
早上大概到了辰時,一股腦兒睡了足足有五個多時辰,李典和李母才醒了過來,起來洗漱,吃了早飯,依舊是白粥佐菜,清爽又好吃,喝了碗粥,又吃了一塊煎炸的餅,年輕小子的李典可謂恢復過來了。
至於李母,年紀大了,這路上奔波的,這會兒雖然睡了一覺,但精神頭兒還是不足,有絲絲乏意。王蓮看着芷蘭收拾着碗筷,見沒她什麼事兒,就湊到李母那兒。
“婆婆,昨兒個薇兒吩咐了馬伕,一早的就去了縣城給婉兒她們報了消息,算算時間,大概就這麼會兒就要過來了。”
李母點了點頭,左右沒見着棟兒,對着王蓮道:“這會子棟兒去私塾讀書了?”王蓮笑着:“是的,每天裡也不歇着,我瞧着是能夠念下去的樣兒。”心裡很高興,對於兒子癡於學,王蓮滿意極了。
提起這個,就對着李典感謝道:“說起來,還真謝謝小叔了,先生那兒卡的緊,等閒人都進不去,我聽說先生光是這個月,就拒絕了好幾個,那些人家給的束脩不錯,但先生也沒答應,一概不收。我們棟兒,如果不是小叔帶着去見先生,大概也不能進去讀書了。”
那個先生教出了幾個不錯的學生,之後求着上門的子弟就多了,不過也因此,先生卡的就緊,不光是看學生的資質,對於一些細節也注重的緊。那些被拒絕的,不乏聰穎,但先生就是不收。
李典一點也不居功,抓着腦袋道:“嫂子,我可不敢攬下這功勞,還是棟兒聰明,又懂禮,我帶着去見了先生,先生就直誇讚,還沒等我看口提及,就將棟兒收入門下了。”李棟這孩子先生見了確實喜歡,不過也沒到了李典說的,見了就立即拉着要收徒的地步。
其實李典帶着李棟去拜見先生的時候,先生就知道是來求學的,考了幾個問題,見不錯,就給了李典這份情,收了門內學習。
王蓮知道內裡情況,當然依舊是感激的:“好了,不說這些的,反正嫂子心裡清楚,記着你的情!”
正說着話,突然的一個女子闖了進來,是李清,她好奇的道:“嫂子在說什麼,記誰的情?”剛巧回來,到了門口就聽到了這麼句。
王蓮站起身,一把拉了李清坐下,道:“回來的可真快,你姐姐她們呢?”李清坐下,指着屋子外道:“我姐、姐夫帶着孩子在後面,這會兒我那侄子正尿急,在後面尋了地方呢。”
說了姐姐她們,李清又回答嫂子問的第一個問題:“我們聽了馬伕傳的消息,稍稍收拾了一番,稟了姐姐婆婆和金語嫂子一聲,就坐了車回來。一路上可沒個停的,坐了這麼會兒,可不就到家了。”
孩子哭聲,李婉抱着,葉句跟着逗孩子,剛進了堂屋,王蓮見李婉抱着吃力,便走過去從李婉懷裡抱了孩子,道:“來,舅母抱,好好好,我們哥兒不哭。”
那邊廂,李典的兒子聽了哭聲,哇哇的也哭了,此起彼伏,好似在比誰的嗓門大,哭的厲害。這麼一下,一屋子人都亂了,哄哄這個,逗逗那個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把孩子給哄樂了。
因爲有些事要說,怕孩子再鬧騰,陸微吩咐道:“不若把孩子抱下去吧,孩子在這兒,我們說話也不方便。”李母贊同,她道:“對,孩子就由芷蘭、小紅抱着去屋裡。”
在兩人各抱了孩子的時候,陸微對着身邊道:“乳母,您跟着去瞧瞧,您經驗足,幫着照看一下。”她乳母自然答應,她不去也不放心,就去了。
倆孩子抱下去後,便都坐好了,李清不由的問道:“娘,您去京裡這趟,是怎麼說的?”一來就步入正題。
李母嘴角帶笑,滿心滿意的道:“定下了。那位夏公子,人很不錯,現在就是舉人了,你姐姐也不愁了。”指着二兒子:“具體的事,你就問你二哥,都是他操持的。人,你二哥也見了好幾次,人品能放心。”
李婉搶在前面問了個關鍵問題:“二哥,那夏公子,將來會不會嫌棄二妹?”就怕將來夏克發達了,嫌棄二妹做過奴婢的身份,到時候要休了二妹,那就糟糕了。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可能,那麼說什麼也不能答應這樁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