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允走後,李敬賢抱孫子玩了一會兒,丁若妍說要給孩子洗澡了,帶了宣兒告辭。
連孫子都不讓他多抱一會兒,李敬賢甚感悲涼。
李明則也道:“父親一路勞頓,早些安歇吧!”
“明則啊!今日你二弟建議爲父回鄉養老,你……意下如何?”李敬賢目含期待的看着大兒子。
李明則偷瞄了父親一眼,二弟竟然沒和他通個氣?這個問題需謹慎回答,他不是二弟,父親虧欠二弟太多,二弟說話可以直來直去,但他……其實他也有痛恨父親的理由,只是他從小就對父親敬畏,心裡有陰影,出格的言語還是說不出口。李明則好好斟酌了片刻,說:“父親也有多年未曾回鄉了,葉落歸根,父親若是要回去,兒子定會爲父親打點好那邊的事宜,讓父親能安享晚年。”
李敬賢失望的看着明則,明則到底是在官場上歷練過了,說話也圓滑起來,話裡沒有一個字說讓他回去,但句句都明確的表達了他的意思。
李敬賢嘆了口氣:“爲父年紀大了,總想着子女能承歡膝下,但爲父也知道,爲父呆在京城對你和明允的仕途多有不利,也罷,爲父就回去吧!你祖母在世的時候,爲父未能盡到爲人子的孝道,回去陪陪她老人家也好。”
李明則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父親的話。父親在京城,的確是有諸多不便,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父親被母親下的那一刀,已經有不少人知曉,雖然大家不敢在他和二弟面前說三道四,但背地裡議論總是難免,他和二弟多少會有些尷尬,畢竟這是很不名譽的事。
林蘭之前藉口有孕身體不適。都沒去見渣爹,等渣爹定下日期就要回鄉了,她纔過去請安,省的被人嚼舌根。
李敬賢已經聽說了林蘭是林致遠的失散多年的女兒。這個當初他十分看不上眼的媳婦,一躍成了將門千金,李敬賢對她的態度也來了一百八十度轉彎,噓寒問暖的,一再叮囑李明允要好生照顧林蘭,端的是個慈愛的公爹啊!
李敬賢只在京中呆了十來日,就由明則安排回鄉去了。明允爲讓父親走的安心,準備了好些禮物讓他帶回去,算是給他充門面。
送走了渣爹,大家都鬆了口氣,丁若妍最是開心,也有心情來看林蘭了。
“我瞧你這肚子又大了一圈,我記得我懷宣兒的時候,五個月都還看不出來。”丁若妍瞅着林蘭的肚子很是羨慕:“依我看。你這肚子裡懷的一定是個大胖小子,對吧?你自己會診脈,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林蘭莞爾道:“是男是女不都一樣嗎?我還希望是個女兒呢!女兒多好。孃的貼心小棉襖。”
丁若妍笑道:“說的也是,宣兒才八個多月,就已經調皮的不行了,我都犯愁。”
“他要是不調皮了,你纔要愁呢!只要孩子健健康康,比什麼都重要。”林蘭笑說。
丁若妍笑嘆道:“自己做了娘,才知道做孃的辛苦,宣兒一不舒服,我這心揪的,恨不能代他難受。偏生代替不了,這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林蘭笑笑,這就是所謂的父母心吧!兩人也沒聊多久,丁若妍記掛着宣兒,就先回去了。
林蘭想着裴芷箐快要生了。讓玉容去藥房取個幾斤阿膠送過去,產後補血是最好不過的。又讓玉容給華文鳶送了張帖子過去,請她過府一趟。
華文鳶收到帖子就來了,笑說:“你不請我來,我也正要來找你。”
林蘭叫人給華文鳶看座,上茶,方纔道:“商會決定什麼時候開?”
“後天,所以,我想問問你的打算。”華文鳶道。
德仁堂是京城百年老字號,華家是藥商協會的頭,在京城醫藥界有舉重若輕的地位,華家的態度對商會的決義很重要。林蘭早就想好了,那些藥商們這次多是衝着她回春堂來的,畢竟回春堂起步晚,卻勢頭兇猛,大家心裡難免會對回春堂產生牴觸情緒。林蘭有心把那些開不下去的藥鋪吃過來,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兼併,企業重組,但要是沒有華家的支持,只怕還會引起公憤。
“目前京城醫藥界的形勢,你我都清楚,德仁堂是地位穩固,屹立不倒,而我回春堂後起之秀,也算在京中站穩了腳跟,老百姓信任咱們,還不是因爲“仁、信”二字?咱們規規矩矩做生意,憑良心辦事,按說是不必理會那些人,這商場如戰場,從來都是有本事的吃肉,沒本事的喝湯,怪誰呢?可是,想想他們混碗飯吃也不容易。”林蘭說道。
華文鳶點頭:“是這個理,可是這陣子好些藥商找上門來,倒不敢說我德仁堂什麼,對你們回春堂卻是頗有微詞。”
華文鳶用頗有微詞這個詞已經算是含蓄了,林蘭可以想象得到,他們的言辭有多激烈,且有拉攏德仁堂對付回春堂的意思。
林蘭莞爾道:“這些年,咱們兩家一直都是共進退,有利一起圖,有銀子一起賺,如今,有個大好的時機擺在面前,我也不好意思一人把好處全佔了。”
華文鳶畢竟也是商人,商人圖利天經地義,聽林蘭這麼一說,頓時感興趣道:“願聞其詳。”
“有兩件好事,一件我已經跟你兄長提過。”林蘭道。
華文鳶道:“是開善堂?”
林蘭點點頭:“沒錯,我想以咱們兩家的名義,聯手在京城開一家善堂,專門爲那些窮的看不起病的老百姓義診,所有的藥材一律打對摺。這件事,朝廷肯定是支持的,德仁堂和回春堂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也會更加穩固,當然,錢是賺不了了,還得貼。”
華文鳶笑說:“大哥是十分贊成的,我也覺得可行,咱們爲醫者,行醫濟世,救蒼生與疾苦是行善積德的好事,貼些銀子不要緊,只要不是個無底洞,虧的太厲害就好。”
華文鳶比大哥有生意頭腦,大哥說好,大體是本性使然,但她說好,是看到了開善堂背後隱藏的好處,開藥鋪開醫館,最重要的就是口碑,口碑就是銀子,回春堂之所以短短三年便能與德仁堂並肩,靠的就是口碑,林蘭是極善於爲自己造勢的人。也幸虧德仁堂沒有錯過每一次的機會,要不然,恐怕現在就是回春堂一家獨大了。這樣的好事,德仁堂自然不能落下。
“現在就要說第二件事了,那些開不下去的藥商,只埋怨咱們搶了他們的生意,也不反省反省,自己的鋪子爲什麼會開不下去,他們用放低藥價來競爭,不僅亂了市場,更有甚者,爲牟利以次充好,人家生病已是悲苦,再若吃了假藥,沒效果的藥,這銀子花下去,病還不見好,豈不是雪上加霜?這種現象若在持續下去,那可真要亂了。”林蘭
這點華文鳶也是認同,對目前的情況很是擔憂:“那你的意思是?”
林蘭笑笑,說道:“我的意思是,把那些開不下去的藥鋪都合併過來,以回春堂或是德仁堂的名義重新掛牌,算是咱們的分店,咱們和原藥鋪的掌櫃四六分成,藥材由咱們統一把關,藥價和診金也與咱們一致,大夫也要經過一定的考覈,杜絕庸醫,這樣既可以規範市場,咱們有利可圖,他們也有銀子賺,一舉多得。”
華文鳶越聽,眼睛越發明亮,林蘭這腦筋就是比別人靈光,這種法子都能想的出來,若是真的能成,這其中的利益相當可觀,不,是非常可觀。
“你這法子好是好,可是,那些藥商的鋪子也都經營了好多年了,一下子叫他們捨棄自己的招牌掛咱們的名號,還得拿出四成的利潤跟咱們分,他們能同意嗎?”華文鳶馬上就想到這件事的難爲之處。換做是她,讓她捨棄德仁堂這個百年老字號,她也是捨不得的,族裡的長輩肯定要跟她拼命。
林蘭微然一笑,慢吞吞的說:“事在人爲,以你們德仁堂的號召力,加上回春堂的實力要成事,並不難。”
“哦?我可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不知你有何高見?”華文鳶虛心請教。
“後日商會,我會讓莫子游前去,到時候你只需把這個意思轉達,最早簽約的,第一年一九分成,第二年,二八,第三年,三七,以後就都按三七分成,咱們也不要多,就先簽三家,往後再簽約的,一律按四六分成,只要有腦子的,自然知道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無需咱們去個個遊說,就看誰能喝上這第一口水。”林蘭笑的諱莫如深。
華文鳶低眉思索,林蘭這招真是夠絕的,這樣一來,藥商哪裡還能團結一氣,怕是個個都暗中盤算能從中謀取多少利潤了。
“好,我回去和族中長老們再商議商議,儘快給你回覆。”華文鳶擡眼,眼底已是堅定之意。
林蘭莞爾道:“那就辛苦你了,若是你們德仁堂沒有意見,那咱們兩件事齊頭並進,善堂的鋪面我已經找好了,是我自家的鋪子,就在東直門。”
“行,我明日就給你答覆。”這下華文鳶答的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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