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藍喬早早起身,何小姑、芍藥等人已經侍立一旁,見到她起牀,即刻摩拳擦掌,開始了包裝工作。
一個時辰之後,藍喬才無可奈何地站起身來,估計再被她們折騰一陣,她就精疲力竭沒有精力在面對一會兒的一大家子人了。
芍藥仔細看看藍喬,滿意地點點頭,翠珠從門外進來,看了看藍喬的模樣,有些兒呆。
藍喬看着她那模樣,不由抿嘴一笑道:“翠珠,也不說句話,如何?”
翠珠這才笑道:“小姐,您這模樣比起那日在樑大人府中見到的那些小姐們可美多了。”
藍喬笑道:“就你會說話,哪裡有這麼誇張。不過人靠衣裝這話倒是不假。”
一身月牙緞面壓花雲紗的流仙裙,頭頂斜插一支銀絲掐琺琅珍珠流蘇步搖,手腕上套着宋夫人送的白玉鐲,精緻而合體的衣衫,恰到好處地襯出纖細的腰肢。淡掃蛾眉,瓊鼻小巧,嘴脣嬌豔,清澈的雙眸直視人的時候有種坦誠真誠,整個人清新與高雅。
這身打扮和藍喬的氣質相得益彰,既有着大家閨秀所沒有的灑脫清新,又有着小家碧玉欠缺的高貴典雅。
銅鏡中雖然只是黃黃的一片,但藍喬也似乎從那略顯模糊的影子中看出了一絲滿意。藍喬點點頭,自信,更自信。
出了門來,院中的丫鬟婆子不知藍喬要去藍家事情,但見到藍喬一身裝扮,無不驚訝萬分,平日裡藍喬跑醫館,從來不精心打扮,身上穿得衣服很多時候就和丫鬟服飾一般。今日只稍加註意,似乎就變了個人一般。
藍喬出門,藍宇也從院落那邊過來,還真巧了,藍宇也是一身月白衣衫,只是衣襬衣袖處有金線繡上,整個人被這金色一襯,無形中就多了絲高貴、不可侵犯的氣質。
兩人對望一眼,輕輕一笑,一起邁向新的前路。
宋老爺和宋夫人在廳中等候,藍喬過去一看,才發現藍遠志竟然也過來了,見到兩人,藍遠志站起身笑道:“多日未見,兩人的風采似乎更勝從前。”
藍喬笑道:“多日未見,藍大公子更加神采奕奕。”
藍遠志笑道:“你竟然還不願意改了稱呼了麼?”
藍喬抿嘴笑道:“還是等到事情結束,沒有發生之前,永遠都有變數。”
藍遠志誇張道:“要真有變數,你瞧藍老爺子會不會直接把我凌遲了。”
藍宇卻有些嚴肅道:“但願今日裡一切都順利。藍家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
藍遠志點頭正色道:“你們放心,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只等你們過去就好。”
藍喬回頭看一眼宋老爺宋夫人,目光停留在了宋夫人身上,宋夫人笑着站起來,青梅扶着她的右手。
藍喬急忙行過去,道:“姑母,您坐下吧,不必跟過來。”
宋夫人一握她的雙手,只重重拍了幾下,抿着嘴不出聲,眼中已經亮閃閃一片。
藍喬也抿着嘴,忍住了激動的情緒,笑道:“姑母,我會經常過來看您的,您不用難過。”
宋夫人重重點點頭,強笑道:“你可要記得經常回來,不要因爲自己做了官家小姐,就不屑姑母這小宅子了。你要記得,那兩個小院一直都是留給你們的,可得經常回來住住。”
藍喬點點頭,想到宋夫人對自己多番照顧這麼多年,實在忍不住,只低着頭平息了情緒,才擡頭笑着點頭。
宋老爺自然樂見其成她們關係如此親密,這麼多年的投資有了回報,這如何不讓人欣喜。
藍喬輕輕瞟了眼宋老爺身後的蝶兒,只對宋夫人道:“姑母,以後可得常去藍府坐坐,無論喬兒什麼身份,在喬兒心中,您就是喬兒真正的親人。”
宋夫人知道藍喬的意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就放心了。”
藍喬這才和藍宇等人往外面行去,三四輛馬車,低調卻大氣,馬車壁旁邊有個大大的“藍”字。上次去藍府,藍喬還是上了宋府的馬車,今日不會了,兩人上了中間那輛,幾個丫鬟就擠上了後面那一輛。
馬車穩穩當當啓動,卻不是前往藍府,藍喬知道今日要先去了祠堂,等到他們入了族譜,這纔回藍府。
藍府的祠堂就在藍府之旁不遠處,藍喬下了馬車,見到一片開闊之地,兩棵高大榕樹,枝繁葉茂,竟然兩三人合圍才能抱住它們,上百年的歷史也應該有了吧。藍喬轉頭看向榕樹旁的祠堂,上面四個大字耀眼醒目:藍氏祠堂。
祠堂之旁已經站着兩個白鬍子老者,等到藍喬等人下了馬車,其中一人看過來,神情高傲。
藍遠志大步行過去,行了禮道:“今日還要麻煩藍執事和藍祭祀兩位長者。”
藍喬藍宇知道這兩位就是今日給他們主持入族譜的長者,也不敢怠慢,忙跟在藍遠志身後行禮:“見過藍執事和藍祭祀。”
藍執事看了眼藍宇道:“你就是藍家三子的兒子。”
藍宇恭恭敬敬道:“正是。”
藍執事摸了摸白鬍子,點點頭道:“眉目間生得倒是不錯,比三子英武不少。”
藍宇諾諾道:“多謝藍執事誇讚,藍宇豈比得過父親。又身體髮膚授之父母,無論怎樣,藍宇都會欣然接受。”
藍執事再次摸了摸鬍鬚道:“爲人也有些謙虛,知書達理,流落在外這麼多年,能夠這樣倒也不錯了。”
說完了還往後面看了看,對着祭祀道:“你看如何?”
後面的藍祭祀壓根兒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只冷冷道:“再如何,母親身份都改變不了。”
藍喬聽了這話,頓時有些氣結,這麼多年來,自己已然就是真正的藍喬,母親自然也是真正的母親,縱然沒見過,但是藍喬也爲她的癡情,以及敢於衝破家族阻礙的勇氣折服。更何況,今日裡雖是他們入族譜的日子,更重要的卻是讓母親入族譜。
從內心深處講,藍喬是不屑什麼族譜之類的東西,但是不在意不代表不去爭取,在這個時代這些就是身份的象徵,可以生活得更好。最重要的是父母親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婚姻。
藍喬臉色一黑,藍宇就心知她的想法,不由恭敬笑道:“今日裡還要麻煩藍執事和藍祭祀與母親主持入族譜儀式,藍宇再次多謝。”說完深深一鞠躬。
藍喬明白了藍宇的意思,有些汗顏,也跟着藍宇對着那兩人深深鞠躬。
藍執事臉色有些難看,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藍祭祀袖子一擺,道:“算了算了,家主決定的事情我們就不說什麼了。”
說話間,一行馬車慢慢過來,轉眼間就擺滿了整個空地。
爲首的馬車中下來一人,威嚴而精神矍鑠,正是藍建楚。身後第二輛馬車中又下來了一箇中年男人,和藍建楚有幾分相似,隱隱有着威嚴不可違逆的氣勢。
藍遠志已經過去,恭敬道:“見過家主,見過父親。”
竟是藍思雄藍喬有些驚訝,上次藍建楚生日都沒有見到他,今日他們入族譜倒是來了。
藍建楚還是好似上次一般對藍喬藍宇兩人愛理不理,藍思雄用審視的目光看着兩人道:“你們就是我三弟的兒子女兒。”
藍喬藍宇已經躬身道:“見過藍大人。”
藍思雄哈哈笑道,“瞧你們說什麼客套話來。”細細打量藍宇,微笑道,“讀書還是習武?”
藍宇恭敬道:“都有,只是不曾專精。”
藍思雄笑道:“到了藍家,我得考量考量。”
再看藍喬,目光中有些驚異,道:“生得倒是和你母親神似,不過卻多了分貴氣。聽聞你師從貞大夫,可是真的?”
藍喬點頭道:“正是。”
藍思雄回頭看看藍建楚,道:“爹,三弟的兩個孩兒果然不錯。三弟在天之靈也會放心了。”
藍建楚聽他提到藍思文,不由望天長嘆一聲,再望向兩人的目光竟然柔和了不少。
身後的馬車慢慢下來人,漸漸聚攏過來。
藍執事輕咳一聲道:“吉時已到。各位請了。”
藍家祠堂被人慢慢打開,隱約看到裡面供奉的牌位,一種古樸凝重從祠堂中流瀉出來。
藍家衆人已經不知道按照什麼方式站好了,爲首的正是藍建楚,側身一旁是藍思雄,藍思武也不知什麼時候立在了另一側。幾人身後是藍家衆人,藍喬就認識兩人,一個藍遠翼,一個藍玉盈。
他們兩人就悄然站在了隊伍的最後。
藍執事已經高聲道:“今日是藍府本族中大事,現在先請藍祭祀就位,詣供案之前。”
藍祭祀已經神情肅穆端步到了祠堂之前,入了祠堂。
“各位藍氏晚生入祠堂。”藍執事率先轉身入了祠堂,後面藍建楚等人靜悄悄跟上。
藍喬本來以爲這裡會有什麼女子不得入祠堂之類的規定,但是很慶幸,沒有這一項歧視。
“引燃香燭”
藍祭祀點燃了香燭。香燭嫋嫋,在有些肅穆的祠堂中,更增添了幾分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