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下
藍喬讓芍藥去休息,芍藥讓藍喬去休息,就這樣你推着我,我推着你,最後藍喬就在藍宇身邊睡下了,這樣便於照顧藍宇,反正藍宇才五歲多,男女七歲不同席,也不怕人閒話。
芍藥因爲有夫人的吩咐,卻也不敢走開,就在一旁地面鋪了牀被子,在那裡睡下。
“藍小大夫,藍小大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藍喬嚇得一個激靈,第一印象就是莫非宋轍昂的病情出現了變化?芍藥整整衣服急忙開門,見到一個丫鬟,細細看來正是昨天送衣服的那個。
“薔薇,怎麼呢?”芍藥急切地問,她也怕小少爺出問題。
“夫人,夫人,夫人讓藍小大夫快點去,去小少爺處!”薔薇氣喘吁吁道,神情並沒有驚慌失措。
藍喬仔細想了想,覺得不大可能是有了不好的事情,就從容道:“知道了,你先去稟報,我即刻就過去。”
薔薇點點頭,藍喬轉身囑咐芍藥給藍宇喂藥。芍藥點頭道:“姑娘只管放心!”
藍喬洗了把臉,出得門來,見到天色還只是矇矇亮,該是五更天模樣,心知宋夫人記掛宋轍昂,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情,她也不敢有何怪責。
到了房中,見到宋夫人,果然穿戴整齊,還是昨天的裝束,該是一宿沒睡。
宋夫人一見到藍喬,先是一愣,接着就盯着她道:
“果然是個清秀佳人!這一身裝扮倒讓你看起來有個十一二歲了!”
藍喬有點不好意思,十歲,十一二歲!呵呵,返老還童的感覺還不錯。
“夫人,不知小公子的病情如何?”藍喬言歸正傳。
宋夫人聽到這麼一問,面有喜色道:“昨晚又給小兒餵了一次湯藥,今早上如廁,卻沒有昨日這般泄得厲害!”
藍喬點點頭,吃了兩次該是有點見效了。
“只是……”宋夫人語調一轉,音中又帶着惶惑,“頰邊赤色依然如故。”
藍喬探手在宋轍昂額頭摸了摸,這溫度並不高,頂多算是低燒。
“夫人不必擔心,止住泄瀉纔是當務之急。今日把那方劑再吃三服,明日我會重新開藥。”
聽了藍喬的回答,宋夫人心中陰霾頓散,許多日不曾有過的笑容又在嘴角浮現。
這一笑,頓時就讓藍喬愣了下神,宋夫人二十許模樣,這一笑看起來直如二八佳人一般靚麗。再看她一身裝扮,頭頂反綰凌虛髻,月牙色底綠萼梅紋撒花上衣,同色梅花如意紋羅裙,清清淡淡,氣質高雅。
藍喬心中讚揚了一番,想着宋夫人還沒有休息,又微笑道:“夫人何不去休憩,小公子的病情無需擔心,我在此看着就是。”
即刻就有個十六七歲的丫鬟在一旁勸阻道:“夫人,藍姑娘說的話有道理,您幾日未曾閤眼,現在知道小少爺已經沒事,就放心去睡睡吧!”
宋夫人點點頭,又看看藍喬道:“那就有勞藍姑娘了!”又留下薔薇看着才離去。藍喬稱不敢,送了宋夫人出去。
薔薇是宋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性情活潑,見到夫人離開,小少爺病情好轉,轉頭對着藍喬調皮地眨了眨眼。
兩人待在那裡看着宋轍昂,還有幾個小丫鬟候在門外,又半日功夫服了一服藥後,宋轍昂竟然還主動喝了兩口粥,這讓丫鬟們都欣喜若狂,這五日宋轍昂基本就是喝着水度日,她們通常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讓他吃上幾口,急忙着人稟告了宋老爺宋夫人。
趙錢孫三位來到,聽丫頭們提及病情有了好轉,一下子面色各異。再看到藍喬的裝扮,更是連嘴都合不上,趙大夫指着藍喬“你,你,你”了個半天都沒說上話。
秉承了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則,趙大夫即刻住了嘴。
孫大夫卻轉頭望向藍喬道:“藍姑娘,今日宋小公子有了好轉,卻不知爲何要先用白朮散呢?你父可曾說過?”
藍喬微笑望向孫大夫道:“孫大夫,這點我父親倒是提及,”目光一瞟另外的兩人,錢大夫自然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就連那正在昂首挺胸不看藍喬的假衛道士也側着耳朵,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
藍喬心中暗笑,這小老頭也有點意思,嘴上卻不停道:“你們用的泄心湯,太過寒涼,多用能寒脾胃。便利黃沫,那也是泄心湯之故。如今需先正脾胃之氣,止瀉。只有脾陽好轉,身體纔會有力。”
“那這面頰紅赤之症又如何得解?”錢大夫虛心求教。
“這,面頰紅赤,證明確實留熱在體內,等今日止瀉之後,身體有力,明日纔開點清心肺之熱的藥物!”藍喬也耐心解釋。古代醫藥不發達,很多大夫也是敝帚自珍,藍喬不是這樣的人。
“明日再用泄心湯?”一直聽着不出聲的趙大夫也忍不住問起來。
“不,泄心湯太過寒涼,牛黃丸又是攻痰之物。明日開點生犀散就可。”
“生犀散?”幾個大夫齊齊問道。
藍喬頓時一愣,莫非這裡不是這個叫法,等貞大夫回來,真該好好去學學,於是改了口道:“就是犀角屑、鱉甲、地骨皮、柴胡等物。其中的柴胡等物升清散邪,不使地骨皮等涼藥傷了中氣!如今小公子骨瘦如柴,已成疳瘦之症,所以還要再加入胡黃蓮之物。”
藍喬說完,見着幾個大夫好似有點不明瞭的模樣,就徑直在桌旁坐下,提起毛筆,一旁的薔薇就急忙過來研墨。
“地骨皮、秦艽、人蔘、羚羊角、大黃、麥門冬(去心)、枳殼、柴胡、茯苓、赤芍藥、桑白皮、鱉甲(炙)各等分。上銼散。每服2錢,入青蒿少許,水煎服。”1
寫完了擡頭一看,三位大夫都是呆愣愣看着藥方不出聲。
藍喬莫名其妙,正要問詢,卻見到那孫大夫恭恭敬敬給她行了個禮道:“孫爲尚多謝姑娘的指教,好似姑娘這般慷慨,卻是我輩遠遠不及。孫爲尚實在慚愧!”
錢大夫也拱手道:“姑娘的父親着實厲害,每種藥物的藥性瞭解得如此透徹,我錢忠回去之後一定閉門苦讀。”
趙大夫彆彆扭扭轉了下頭,把手微微拱了拱,然後幾人竟然就徑直走了。
藍喬想要叫住他們,纔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半響看着他們都走遠了,這才喃喃道:“這不是還沒治好麼?你們這麼急着走……”
“嘻嘻,姑娘,那幾個老傢伙在這裡呆了幾日了,一點成效都沒有,整天不是吵來吵去,就是唉聲嘆氣,姑娘昨日一來,就讓少爺有了好轉,他們哪裡還有臉待下去,你沒看到他們臉上的黑眼圈麼?昨晚上就沒睡好……”薔薇在藍喬身後吐吐舌頭道。
藍喬轉過頭來,板着臉看了薔薇一眼,也禁不住撲哧笑了。笑罷,又正色道:“話雖如此,但是這幾位大夫的胸襟也是不錯。況且……”
“況且醫藥之道博大精深,我……我父親不過略窺門徑,而我更是拾着父親牙慧,憑着記憶背了幾個偏方罷了……”藍喬感慨,自己要學習的路還是很長很長,等那個貞大夫回來,總要拜入他門下,好好學習幾年,而且首先就是辨識藥草。只有理論無實踐,那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不過,姑娘您也太大方了點吧!我看這幾個大夫開藥的時候都是生怕人家看見,緊着個藥方好似個寶貝!”
藍喬微微一笑,“都是爲了一個治病救人的目的,互通有無,纔能有進步。況且,藥方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診斷!”
1生犀飲(《嬰童百問》卷六)。
主治小兒骨蒸肌瘦,頰赤口渴,日夜潮熱,夜有盜汗,五心煩熱,四肢睏倦,飲食雖多不生肌肉;及大病後餘熱不解,或傷寒病痙後因食羊肉體熱不除;亦治疳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