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胡孝民剛到辦公室,馮五就過來彙報工作。胡孝民知道,馮五彙報工作是假,打探消息是真。
因爲牽掛着南坎戰鬥的結果,馮五一個晚上都沒睡。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眼睛周圍一圈都是黑的,跟熊貓似的。
“昨晚我軍順利突破外圍,並越過圍牆,將南坎據點碉堡間交通截斷。敵人在碉堡內用擲彈筒向外猛射,戰鬥極爲激烈。我軍先採用火攻,天亮後又進行炮轟,全殲外圍據點八皮廟僞軍,並突入三餘。估計,今天可以結束戰鬥。時間雖然長了點,但傷亡不大。”
胡孝民知道馮五想問什麼,沒等他開口,就介紹了自己所知道的最新戰況。
泰縣離南通不遠,昨天曾自求的情報科,就派人去了南坎偵察。那邊的戰鬥情況,兩個小時左右就能傳回來。
馮五長長地鬆了口氣:“那就好。”
胡孝民嘆息着說:“只是,掘港那邊派了丹木中隊和一個連支援南坎……”
馮五的心又被提了起來,驚聲問:“那可怎麼辦?我馬上去找湯一貫。”
胡孝民自信地說:“來不及了,也沒有必要。我軍在南坎周圍有幾千人,日軍一個小小的中隊,正好給他們打牙祭。至於僞軍一個連,除了給我們送裝備送人頭,還有什麼作用?”
馮五擔憂地問:“日軍會不會再增援?”
現在報告,確實來不及了,除非能用電臺。可這樣既不符合規定,也未定能聯繫得上。要聯繫戰場上的電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再說了,地方部隊肯定沒有電臺,新四軍團一級,也未必會有電臺,旅一級的電臺聯繫上也沒什麼用。
胡孝民微笑着說:“如果周圍的日軍能抽出來,昨天不就行動了嗎?一師三旅的行動並不是孤立的,整個南通和蘇中地區的部隊都行動起來了。日僞部隊都部署在各個據點,根本沒有機動部隊。一旦他們抽調其他據點的兵力,其他部隊正好端掉他們的據點。爲了配合南坎戰鬥,南通其他地區的據點周圍,都出現了我部的影子,敵人根本就不敢動。”
日軍的攤子鋪得太開,又沒有這麼多軍隊。就算有僞軍協助,可僞軍的戰鬥力太差。像這樣的救援行動,就算來一個僞軍的團,甚至來一個師,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掘港的這股日軍,也是迫不得已才抽出來的,想要集更多的部隊,必須從蘇州、無錫調兵,等那些日軍趕“廠”到,戰鬥早結束了。
馮五被胡孝民的自信感染了,也笑着說:“只要是我軍發起的戰鬥,他們只能被動應戰,最後像吃大餅一樣,一點一點被我們吃掉。”
胡孝民點了點頭:“你的比喻很形象,現在我們能輕易讓敵人疲於奔命。像這樣的遭遇戰,他們根本不是對手。”
馮五問:“南坎的情況,下次什麼時候送來?我想早點知道勝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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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孝民說道:“估計得中午,我們下班後碰一下吧,一起喝一杯。另外,這是我昨晚寫的一份計劃,你今天送出去,爭取上級能早點同意。”
這是一份讓我黨同志打入第五集團軍的計劃,胡孝民希望我軍能準備一支這樣的隊伍,找機會讓他們加入第五集團軍。
馮五走後不久,胡孝民的辦公室來了一個人:政訓處的副處長易景君。
易景君三十多歲,有點瘦,戴着副眼鏡。走進來時,身體微微前傾,臉上露出謙遜的笑容。
他現在是政訓處的副處長,代理政訓處的工作。如果要把“代理”兩個字去掉,胡孝民這個參謀長也是很重要的。
沈黎勇是被胡孝民親自處決的,易景君對胡孝民就更加敬畏。他現在只是個副處長,就算以後當了處長,胡孝民都能收拾他,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與胡孝民搞好關係,總是不錯的。
沈黎勇對胡孝民的懷疑,易景君之前也聽聞過。胡孝民到處查共產黨,搞得人心惶惶,有些人原本只是跟新四軍有一面之緣,結果硬是被他逼得投奔新四軍。胡孝民實在無能之極,每次把事情辦砸,都像是在幫新四軍一樣。
易景君原本對沈黎勇的觀點持認同狀態,可沈黎勇的死,警醒了他。誰要是說胡孝民平庸無能,他一個大嘴巴子就扇了過去。
沈黎勇在他眼裡,像只圓滑的老狐狸。然而,沈黎勇落到胡孝民手裡,不僅身敗名裂,還搞得傾家蕩產,最後落了個共產黨的名頭。
易景君將手裡的材料,雙手放到胡孝民面前,恭敬地說道:“參座,這是下面報上來的數目,光是昨天就有三十五人投奔了新四軍。”
胡孝民眉頭緊緊蹙了起來:“這樣下去不行啊,一天三十五個,一年就是一萬多個啊,兩個師不見了。”
易景君小心翼翼地說:“這些人都是些牆頭草,眼見新四軍最近猖狂些,就以爲皇軍真不行了。”
胡孝民拿起桌上的材料看了一眼,又扔了回來,說道:“我就不信新四軍真是鐵板一塊,他們能從我們這裡拉人,我們能不能想辦法,從他們那裡拉人呢?就算把誤入歧途的兄弟們拉回來也好。”
易景君賠着笑:“其實投奔新四軍真沒什麼好的,吃又吃不飽,穿又穿不暖,還真有人又跑回來了的。”
胡孝民說道:“那些跑回來的都是老油條,我們要成建制的拉回一部分人,給所有人樹立一個榜樣。如果你能做到,政訓處長就跑不掉了。”
易景君連忙朝胡孝民欠了欠身,誠懇地說:“還請參座指點迷津。”
胡孝民隨口說道:“你派人與投過去的部隊聯繫,願不願意回來。只要他們願意回來,每人官升一級,每人都發錢。實在不行,先派人假裝投靠新四軍,在那邊混身新四軍的軍裝再回來,也是大功一件嘛。想想看,幾百穿着新四軍軍裝的士兵集體反正,該是多少壯觀的場面,恐怕汪先生都得接見你。”
易景君原本只是敷衍了事,可聽着聽着,眼睛卻越來越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