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鶴庭在情報中,果然說到了西興旅社的行動:擊斃李克希,已經向重慶請功,不日將有嘉獎和獎金。胡孝民雖沒參加行動,但他提供了準確的行動,行動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同時,錢鶴庭告知胡孝民,空心炮的下一個任務:密查錢人龍。
這個錢人龍是何許人也?他是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包探,外號錢麻皮子,是軍統的暗線。
錢人龍是軍統的人,爲何要密查軍統的暗線呢?
軍統最近發現,錢人龍對軍統的行動不配合,要麼故意拖延,讓76號搶得先機。上海區懷疑,錢人龍成了叛徒,或者與76號牽上了線,讓胡孝民給予確認。
以前這種事,只能軍統自己暗中調查。現在簡單多了,給胡孝民一個命令,以他所處的位置,很容易查清楚。至少,比上海區更方便調查。
上海區雖然也有周西行,而且周西行的資歷比胡孝民還老。可週西行現在是胡孝民的手下,胡孝民的重要性遠勝周西行,上海區早就將周西行變成從屬。
李公樹甚至跟錢鶴庭提到,周西行的作用是掩護胡孝民。如果有需要,隨時可以犧牲周西行來保護胡孝民這個空心炮。
胡孝民到家後不久,顧慧英跟往常一樣,又到了他房間。
顧慧英的語氣中似乎透着不滿:“柳娜梅到了情報處,你們的宴請也不讓我參加了。”
胡孝民淡淡地說:“柳娜梅那是風騷,她就像一隻發情的母牛,自以爲魅力無邊,其實早就年老色衰,跟鹹水妹有什麼區別?”
柳娜梅確實有一種媚力,對某些男人有很大的吸引力,但並不包括胡孝民在內。而且,在一個女人面前,說其他女人,本就是一件玩火的事。
“聽說她辦公室的門都快被擠破了。”顧慧英聽到胡孝民對柳娜梅的評價,心裡莫名覺得愉悅。
胡孝民隨口說:“會樂裡、三元坊那邊的姑娘,忙的時候,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嘻嘻,你這話要是被柳娜梅聽到,肯定修理你。”
“她今天應該很高興,但明天嘛,就未必了。”
“爲什麼?”
“女人當副處長很少見,像她這樣的女人就更少。如果她建立不了威信,其實是一種悲哀。”
柳娜梅今天感覺肯定很好,所有人都來奉承她。但如果明天,她的部下還是以嫖客的目光望着她,以睡她爲目的,她這個副處長當着還有意思嗎?
“新官上任三把火,柳娜梅第一把火準備燒哪裡?”
“當然是查傷她的槍手,她也懷疑,在啓秀女中的行動,有內部人員泄密。”
“她膽子也真大,這次只差一點就死了,還敢當特務。”
“她除了當特務還能做什麼?真以爲能做皮肉生意?要不是給日本人做事,還真沒幾個人對她有興趣。”
三十多歲的女人,早就過了黃金時期。哪怕保養得再好,在男人眼裡也不值錢了。特別是當她到處發情,還想借着之前的媚功來籠絡男人時,就更讓人覺得廉價。
顧慧英突然說:“這段時間,你要抽點時間出來做幾套衣服才行了。”
他們的婚期只有幾天了,兩人還什麼都沒準備。她的嫁妝有家裡準備,胡孝民連像樣的衣服都沒幾套,那怎麼行呢。
“明天晚上看有沒有時間吧。”
柳娜梅和李奇濤剛到任,他總不能白天去辦私事。
顧慧英叮囑道:“至少要做兩套西裝和一套禮服,還要定做幾雙皮鞋,你的頭髮也該理理了。”
胡孝民笑道:“幸好是假結婚,真要結婚的話,頭上就像戴了緊箍咒一樣。”
李奇濤晚上確實醉得不省人事,他醒來後腦子斷片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記得在滬西大旅館,所有人都向自己敬酒,他喝得很開心。
宿醉之後,腦子像要被炸裂一般。全身僵硬,頭轉動一下都覺得很困難。
“李科長醒來啦。”
李奇濤突然聽到一個聲音,他努力睜開眼睛,發現房間很陌生,牀邊站着一科的賀明遠。
李奇濤疑惑地問:“你是賀明遠?我這是在哪?”
賀明遠微笑着說:“你喝多了,這是在我家。”
爲了能給李奇濤留個好印象,他一直守在牀邊,對他生病的老母親,都沒這麼服侍過呢。
“能給口水喝麼,渴死了。”
“李科長請喝水。”
“多謝。”
賀明遠爲李奇濤抱不平:“李科長,你也太耿直了,這麼多人敬酒,明明是想灌你。這都是胡孝民沒安好心,你上他當了。”
晚上看到李奇濤躺在桌子底下,其他人竟然視而不見,還在那裡有說有笑。他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等其他人走後,他悄悄把李奇濤揹回了家。兩人獨自,正好可以表明心跡。
“我剛來,當然要喝盡興。賀組長,你是第四組吧?”
“對,我負責公共租界的情報蒐集。”
李奇濤嘆息着說:“可惜,胡科長只把第二組和三組交給了我。”
作爲新上任的副科長,他其實也很需要像賀明遠這樣的人。任何一個部門,都不可能是鐵板一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胡孝民畢竟年輕,資歷也淺,當科長也沒幾天,怎麼可能贏得所有人的支持呢。
賀明遠嗤之以鼻地說:“胡孝民就是個軟蛋,李科長有小野太郎支持,只要向他提出來,讓五組跟你,他絕對不敢不同意。”
李奇濤慢慢坐了起來,伸手去掏煙:“能跟我說說一科的情況麼?”
“胡孝民剛對一科進行了調整,新任命了魯繼榮和許志高當組長,撤掉了陶準然。將其他幾個情報組的組長對調,好端端的一科,被他弄得雞飛狗跳。”賀明遠馬上掏出煙,送到了李奇濤嘴邊,還順便給他點上了火。
李奇濤吸了口煙,眯着眼睛說:“有多少組長支持他?”
賀明遠冷笑道:“真正支持他的,也就是魯繼榮和許志高。這兩人都沒什麼能力,胡孝民自己無能,提拔的人也不行。其他人,對他是敢怒而不敢言。李科長只要振臂一呼,以後情報一科就沒他什麼事了。”
李奇濤喃喃地說:“怪不得把二組和三組交給我。”
賀明遠說道:“他肯定沒安好心,今天晚上喝酒就能看出來,只要有機會,一定會整你。”
李奇濤坐了起來,微笑道:“很好,賀組長,以後跟着我,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賀明遠臉上掛滿了諂媚的笑容:“願意爲李科長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