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福全在憲兵隊,或許還安全些。畢竟那邊認識他的人不多,與人接觸的機會也少。林福全由渡邊義雄送上任,除了說明他深得日本人信任外,估計還有一層意思:林福全依然在爲憲兵隊做事。
胡孝民希望,如果可以,爭取在重慶把柳娜梅乾掉。畢竟,林福全打入76號也不容易。或者,在柳娜梅回特工總部前,讓林福全撤離也行。
胡孝民很不解,林福全打入特工總部如此危險,爲何上峰還會答應?他真想以餘升龍的身份告訴林福全,趕緊撤吧,隨時都可能暴露。你要是暴露了,可能還會牽連到我。
然而,胡孝民這次的情報,並沒引起上峰的足夠重視。相反,上峰還給胡孝民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柳娜梅即將回滬。
胡孝民一臉驚愕:這是什麼意思?
既然柳娜梅要回滬,林福全必然會暴露,爲何還不讓他撤離?
還是說,柳娜梅回滬後,並不會影響林福全的安全?
得出這個結論時,胡孝民突然驚出一身冷汗,同時也很憤怒。
上峰這是在拿林福全的生命當兒戲!
上面提前知道柳娜梅要回滬,說明一件事,柳娜梅已經落在軍統手裡。讓她回滬,是想讓她擔任雙面間諜,暗中爲軍統做事。
而林福全,將成爲柳娜梅是否真心爲軍統做事的試金石!
柳娜梅雖沒回來,可胡孝民相信,她已經落到軍統手裡,並且答應替軍統做事。
此事胡孝民不好提醒林福全,從林福全進入特工總部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不能再發生橫向聯繫。既是爲了自己的安全,也是爲了林福全的安全。
況且,與林福全聯絡,隨時會引火燒身。胡孝民謹小慎微,從現在開始,他把林福全當成定時炸藥,能離他多遠,就離他多遠。
顧慧英早上在餐桌上,一邊看着報紙,突然說道:“孝民,新法幣發行了,舊法幣怕是要開始作廢了。”
南京中央儲備銀行成立,周費梅爲籌委會主席,開始營業,併發行中央儲備券。幣值爲一元、五元、十元兌換券;一分、五分、一角、二角、五角輔幣券。
汪即卿發表局面訓詞,聲稱中央儲備銀行的成立,是一九四一年復興經濟工作的一件重要事業。他要求中央儲備銀行以有效的辦法,救濟惡性通貨膨脹,並集中資力,擴充和平區的生產力。
周費梅也發表聲明,稱:新法幣(指中儲券),與舊法幣等價行使。舊法幣如跌至相當程度以下,當即穩定新幣制。對於由香港流入上海的舊法幣,將加以相當的限制。
胡孝民嘆息着說:“未必,但老百姓怕是要遭殃了。”
中央儲備銀行是借了五千萬作準備金起的家,也就是說,一旦發行量大,中儲券隨時可能成爲廢紙一張。舊法幣跌不跌,胡孝民並不知道,但中儲券,以後的信用度,一定不如舊法幣。
胡孝民也收到了指令,配合民衆抑制中儲券。上海銀行錢業公會決議,堅決拒絕與中儲行往來,也拒絕使用中儲券。
周費梅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他已經給趙仕君下令,讓特工總部配合中儲行上海分行,強力推行中儲券。
胡孝民的情報處,分到了十萬中儲券的任務。也就是說,情報處要在十天內,把這十萬元花出去。76號的特務,拿着中儲券上門買貨,還沒有哪家商戶敢不賣吧?
只要商戶手裡有了中儲券,他們就不得不接受中儲券。人都是自私的,總不能收了中儲券,當廢紙扔了吧?
顧慧英突然問:“新四軍的很多幹部,都是上海過去的。他們在涇縣遭到蔣軍襲擊,突圍的人員,會不會來上海?”
也在吃着早餐的關壽楣,聽到顧慧英的話,拿麪包的手突然停在空中。這也是她很憂心的問題,新四軍很多黨員幹部,都是她的朋友和同志。
胡孝民嘆息着說:“當然會來,我已經下令,嚴密監視從外地進入上海的人羣。可惜,我們在租界還沒有執法權,否則這次能抓一批新四軍的黨員和幹部。”
如何配合和掩護這些好不容易突圍出來的同志,是胡孝民面臨的最新問題。
上午,他特意去了趟登部隊,向佐藤精一又要了幾張派司。上海地下黨有自己的交通員,一直以來向蘇南、蘇中、蘇北輸送人員和物資。然而,一些特殊的人員和物資,必須有特殊的渠道才行。
一張登部隊的派司,能保證路上暢通無阻。雖然上級還沒有指示,可這種事真得做到前面。一旦組織有需要,說明到了緊急關頭,也是考驗自己的時候。
他知道,顧慧英可能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她在情報二科,只能被動蒐集情報,不像自己,能做更多的事情。
胡孝民從登部長回來時,剛進76號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份,正是婀娜多姿,風情萬種的柳娜梅,他停好車後,馬上走了過去,一臉驚喜地說:“姐,你回來啦?”
柳娜梅看到胡孝民,大步向他走來:“孝民。”
她在重慶執行任務,真是受苦了。剛開始時,她的行動很順利,也接近了個重要人物,還成爲對方的外室。靠着這個人,她獲取了大量情報,通過自己攜帶的電臺,源源不斷向憲兵隊報告。
甚至,她還藉着新的身份,拉攏了沈森這個軍統下水,成爲代號爲“雪狼”的潛伏者。沈森派到上海,她覺得應該能發揮重要作用。
發展雪狼,是柳娜梅最引以爲傲的傑作。人在重慶,卻在上海軍統有潛伏者,她絕對稱得上諜報之花。
然而,好景不長,她的電臺很快被軍統鎖定,人也被軍統密捕。
到軍統後,柳娜梅知道想活命就只能合作。她與戴立見了面,也答應給軍統效力,成爲中、日、僞三面間諜。
胡孝民看着柳娜梅,關切地心:“姐,你受苦了。”
柳娜梅說道:“聽着你的這句話,姐的心暖洋洋的。”
這次回到上海,她又有了新的任務,關於重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