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蔚君也申請了一件防彈馬甲,哪怕馬甲重,他只要外出,還是會穿上。至於手槍,在擔任情報四科的副科長後,馬上就配備了。
程蔚君除非是萬不得已,否則絕不邁出特工總部一步。
然而,情報處希望程蔚君出去,把三大隊的人引出來。諸福鳴甚至提出了一個引蛇出洞的計劃,讓程蔚君公開在租界活動,吸引三大隊對他動手。
聽到這個計劃,程蔚君嚇得臉色發白,他連忙跑到澀谷那裡哭訴,告訴他自己一旦出去,會有多麼的危險。請澀谷看在他找到馬智慧以及協助情報處擊斃李林木的份上,不要執行這樣的計劃。
這個時候,程蔚君當初第一個向澀谷報信的好處就顯露出來了。澀谷親自給胡孝民打電話,讓他不要做過河拆橋的事,對程蔚君要保護。
幾天之後,情報處收到消息,三大隊調往浦東休整。程蔚君聽說之後,纔敢去謝記飯館吃飯。
又過了兩天,程蔚君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悄悄脫下了防彈馬甲。但每天還是槍不離身,如果沒帶槍,他連76號的大門都不敢跨出。
身爲情報四科的副科長,程蔚君不能總待在76號。情報不會自己找上門來,要出去才行。剛開始,程蔚君出行總是坐車,寧願多花點錢坐汽車,也不願意坐人力車。
“停車!”
程蔚君坐在汽車裡,拉上窗簾後,心裡纔有點安全感。車子開動後,他會掀起窗簾的一角,透過車窗玻璃觀察着街上的人流。
程蔚君發現了一個熟人:吳順佳。
吳順佳是他的老鄉,又是同黨。兩人從軍校畢業後,一同加入軍統,分配到上海工作。只不過,他到了三大隊,而吳順佳到了新二組。
自從兩人蔘加軍統後,只在街上偶爾見過兩次。
吳順佳已經在福煦路上逛三天了,他的任務每天福煦路的從海格路口,沿着福煦路往東,一直走到聖母院路口。每天上午一個來回,下午再一個來回。
“吳順佳!”
聽到這個有些熟悉又期待的聲音,吳順佳停住腳步,四處張望着。
吳順佳個子中等,臉有點尖,最明顯的特點是眉毛稀疏,二十幾歲的年紀,看上去像三四十歲。
“你……”
吳順佳這幾天的任務就是在等程蔚君,他與程蔚君都是浙江餘姚人。兩人一起考上軍校,畢業後一起參加軍統。在軍校時,因爲是老鄉,關係就比較好。到上海後,雖分在不同單位,可每次見面總分外欣喜。
但今天,吳順佳臉上稀疏的眉毛向上揚起,眼睛瞪大瞳孔急劇縮小。他的眼神很複雜,既有憤怒,也有迷茫,還有一絲擔憂。
這個表情眼神,吳順佳在住處練習了很久。每次回到家裡,湯伯蓀就會讓他練習突然碰到程蔚君的神情。
吳順佳不能讓程蔚君看出,他是帶有任務的,既不刻意接近,又不疏遠。兩人畢竟是老鄉、同學還是要好的朋友。
程蔚君一把拉着吳順佳,去了旁邊的一家咖啡館:“走,換個地方說話。”
吳順佳坐下後,語氣有些冷淡:“我們已經是兩個陣營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程蔚君拍了拍吳順佳的手背:“今天是朋友見面,與身份無關,更與陣營無關。”
吳順佳冷冷地說:“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程蔚君知道吳順佳是性情中人,他們以前好得跟親兄弟一樣,想必不會爲了這件事翻臉:“順佳,剛纔不是說了麼,今天是朋友見面,怎麼又談工作了呢?”
吳順佳淡淡地說:“這麼說,你是準備請我喝咖啡?”
程蔚君抽出煙遞了過去,微笑着說:“對,就是喝咖啡,吃麪包,再抽茄立克。”
吳順佳接過煙後並沒有馬上抽,反而譏諷道:“你現在穿的是西裝革履,抽的是高級煙,下次見面,是不是要把我抓進76號?”
程蔚君正對着吳順佳的眼睛,誠懇地說:“除非你願意過來,否則我永遠都不會抓你。”
聽到程蔚君的話,吳順佳愣了一下,沒有再說話。將手裡的煙點上,慢慢地吸着,氣氛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程蔚君誠摯地說:“順佳,今天能碰到你,我真的很高興。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希望我們還能是朋友。”
吳順佳重重地嘆了口氣:“好吧。”
程蔚君舉起咖啡杯:“來,喝咖啡,涼了就不好喝了。”
看到吳順佳的第一眼,他心裡就打定了主意,要把吳順佳拉過來。至少,要讓吳順佳爲他提供情報。
這次當了副科長後,程蔚君明白一個道理,只要立了功,金錢權力都會跟着來。他發現了馬智慧的蹤跡,差點把整個三大隊搗毀,日本人獎了他兩千元。當了副科長後,手底下也有一幫人,以後他在上海就能抖一抖了。
吳順佳與程蔚君見面之後,很快就回到了住所,天黑之後,才與湯伯蓀見了面,詳細報告了與程蔚君見面的過程。
吳順佳一臉敬佩地說:“湯組長,真是神了,程蔚君的反應與你意料的差不多。”
湯伯蓀可不敢居功:“這是組座的計劃,是他老人家料事如神。”
吳順佳說道:“程蔚君對我的工作很關注,我沒多說。但告訴他,三大隊已經調到浦東休整,近期不會回市區。”
湯伯蓀點了點頭:“很好,借雞生蛋正式開始執行了,我們要借程蔚君這隻雞,好好生幾個金蛋。”
他相信不用多久,新二組就會成爲第二個三大隊,新二組的組長餘升龍,是第二個李林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