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蔚君與吳順佳見完面後,情緒低落。他沒想到新二組竟然不動手了,這是哪個混蛋下的命令?新二組不動手,憲兵隊十幾個人,每天都像傻子一樣守在亞爾培路492號幹什麼?
那幫日本憲兵,早就怨氣沖天,如果知道新二組暫時不動手,恐怕會全走光。
程蔚君與澀谷見面後,苦笑着說:“澀谷隊長,新二組暫時不會對董樞動手。他們發現,董樞身邊總有法捕房的巡捕,不好動手。”
其實程蔚君很想告訴新二組,還是可以動手的嘛。亞爾培路492號的別墅這麼大,那幾個巡捕只守在前面,你們不能從後門、從牆壁翻進去嗎?不能裝成別墅的下人麼?不能能美人計嗎?
只不過要多冒點風險罷了,有什麼了不起呢?你們不動手,我怎麼立功?
澀谷問:“新二組取消了行動?”
程蔚君搖了搖頭:“那倒沒有,說不定跟暗殺尤馥賡一樣,隨時都會動手。”
澀谷說道:“這就麻煩了,看來,這次必須讓情報處參與才行了。”
澀谷帶着程蔚君,親自到了胡孝民的辦公室,由程蔚君彙報新二組暗殺董樞的計劃。
胡孝民聽完程蔚君的彙報後,嗤之以鼻地說:“周圍佈置這麼多人,軍統是傻子麼?程蔚君你也在軍統待過,他們沒有把握,會隨便行動嗎?”
十四個日本憲兵,別墅裡只有四個,外面有十個人。如果軍統行動,當然萬無一失,但軍統不行動,就要耗費大量人力。
胡孝民沒給新二組下命令,他現在說什麼都是對的。
程蔚君輕聲說道:“我們的人隱藏得很好。”
軍統不行動,他的佈置再完美也沒用。胡孝民什麼都沒做,甚至什麼都不會做,可他仗着處長的職務,開口就能訓斥自己。
胡孝民冷笑道:“你是自以爲隱藏得很好,兩輛汽車,兩輛人力車,用的還都是日本人。他們說話時的語氣、神情能跟我們一樣嗎?如果軍統的人去坐車,都不用說話,只要看一眼就能識破。如果不信的話,你到四科隨便叫個人去一趟,看能發現多少破綻。”
程蔚君兀自爭辯:“這是我親自佈置的。”
胡孝民指着電話機說:“要不試試?調哪個情報組?你自己定!”
程蔚君說道:“哪個組都行。”
胡孝民拿起電話說道:“六組的葉明吧,他的能力相對差些。”
聽到胡孝民的話,程蔚君真恨不得讓胡孝民調最好的情報組。什麼叫葉明的能力差些,這是爲看不來打掩護吧?
胡孝民把電話打到葉明的情報組機關:“葉明嗎?我是胡孝民,你派人去亞爾培路492號轉轉,有什麼情況馬上回來報告。對,那裡是套別墅,就在中央銀行上海分行的北邊。有沒有抗日分子應該由你來告訴我。小心點,別出洋相。”
澀谷突然說道:“胡桑,我們也不用在這裡等,一起去看看便知道。”
胡孝民搖了搖頭:“那倒不必,一來浪費時間,二來別讓人覺得我耍了什麼手段。我這裡有點上好的茶葉,邊喝邊等。”
他剛纔雖沒提醒葉明,但也暗中點明瞭。以葉明的機靈,應該知道亞爾培路492號有情況。只要葉明是帶着先入爲主去察看的,一定能看出問題。
日本人的相貌與中國人差不多,除了個子短小點,很難看出異常。可是,他們說話時的語氣,面對中國人那種高傲的神情,以及他們比一般車伕強壯的體魄,再加上沒有風吹日曬的黃銅色皮膚,只要稍有觀察力的人,殾能看出來。
至於那兩輛車,胡孝民早就接到湯伯蓀的報告,日本人竟然使用憲兵隊的車。以葉明的精明,估計一眼就能看出,車內是憲兵隊的人。還有那些騎自行車的,他們只比自行車高一截,看着就像中國的半大小孩一樣,特徵也太明顯了吧?
果然,還沒一個小時,葉明就打來電話:“處座,怎麼亞爾培路492號附近都是日本人?”
胡孝民把話筒拿開,特意放到澀谷和程蔚君面前,大聲說道:“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葉明不知胡孝民這邊還有人,大聲說道:“亞爾培路492號附近都是日本人,有兩輛汽車,牌照是憲兵隊的,還有兩個車伕,誰想坐他的車都不行,說幾句還要打人。後面還有幾個騎自行車的,應該有三四個。處座,這是不是日本人的行動?”
胡孝民把話筒拿過來:“你先回來吧。”
掛上電話後,胡孝民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是一個不錯的行動人員,在軍統三大隊時,也協助李林木完成過重要的任務。到特工總部後,發現馬智慧的蹤跡,差點消滅三大隊。這次又在新二組安插了內線,確實值得稱讚。可是,你制定行動計劃還有所欠缺,這麼重要的行動,怎麼能不向處裡報告呢?”
程蔚君張口結舌,面紅耳赤,卻又無從反駁:“我……”
胡孝民問:“董樞的事情,是由你情報四科處理,還是情報處來解決?”
程蔚君搖了搖頭:“憑我情報四科的人手,恐怕不足以抓捕軍統的行動人員。”
胡孝民擺了擺手:“這本來就不是我情報處的事情,你去告訴董樞,軍統依然會暗殺他,時間未定,我們抽不出這麼多人力物力,讓他自求多福。”
程蔚君吃驚地說:“處座,這不太好吧?”
他怎麼也想不到,胡孝民竟然會說出這樣子話來。明明軍統想暗殺董樞,不想着藉機抓捕新二組,竟然不管不顧。誠然,這樣可以節約人手,可也變相縱容了新二組啊。
胡孝民朝澀谷欠了欠身,誠懇地說道:“你就這麼跟董樞說,澀谷君,憲兵隊的人辛苦了,每人發十日元補貼,請他們務必接受。”
“十日元?”
這也太多了吧?程蔚君正要說話,突然看到胡孝民射來凌厲的目光,話到了嘴邊都被他硬生生收了回去。
澀谷微笑着說:“喲西,我想他們這下不會有怨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