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蔚君與吳順佳喝完酒後,並沒有馬上走,而是拉着他去了賭場。他知道吳順佳沒事喜歡玩幾把,男人那點愛好,吳順佳都喜歡。
吳順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拒絕了,嘴裡吐出兩個字:“沒錢。”
程蔚君拿出一把鈔票,誘惑着說:“我有錢啊,今天輸了算我的,贏了一人一半如何?”
吳順佳的目光緊緊地盯着鈔票,再也不願意移開,嘴裡卻說道:“那多不好意思呢。”
程蔚君佯裝不悅,拉着吳順佳就走:“兄弟之間說這種話就見外了。”
兩人到了賭場,吳順佳拿着程蔚君的錢,玩的一點壓力也沒有,隨意下注,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竟然贏了不少。
程蔚君表面很高興,心裡卻暗暗叫苦。吳順佳一向賭運欠佳,從來沒聽他贏過錢,今天怎麼就大殺四方了呢?
兩人在賭場待到晚上八點多,程蔚君肚子餓得咕咕叫,這才拉着吳順佳離開。
吳順佳此時正贏錢,哪裡想走呢:“手風正旺呢,多贏點再走。”
程蔚君苦口婆心地勸道:“兄弟,聽我一句勸,贏錢是輸錢的開始。今天暫且休戰,明日再來如何?”
兩人在外面吃了飯,吳順佳統計了今天的收穫,竟然贏了近兩千元。
程蔚君看着吳順佳貪婪的數着鈔票,笑了笑說:“我拿兩百的紅利,剩下的都歸你。不要不好意思,是兄弟就收下。”
只要給足了本錢,吳順佳的膽子纔會大。對一個好賭之人來說,手裡的錢越多,輸的也會更多。畢竟,本錢足了,就不喜歡小賭,而是要豪賭。
吳順佳臉上笑開了花:“那我就不客氣了。”
分了錢,程蔚君假裝回去,暗中卻掉了頭。他跟着吳順佳,發現他果真又去了賭場。
程蔚君臉上露出冷笑,吳順佳不把身上的錢輸光,是不會回去的。
賭場不怕你贏錢,就怕你贏了錢不來了。只要你來,永遠都贏不走錢。
果然,第二天上午,吳順佳破天荒的主動找了程蔚君。
吳順佳見到程蔚君後,就差蹲下了:“哥啊,救命啊。”
程蔚君心裡其實有了數,故意驚詫地說:“怎麼啦?”
吳順佳愁眉不展,嘆息着說:“後悔沒聽你的勸啊,昨天晚上我又去了賭場,結果把下午贏的錢都輸了。”
他原本眉毛就稀疏,皺着眉頭時,跟個小老頭似的。爲了這個表情,他昨晚照着鏡子,足足苦練了一個小時。
程蔚君不以爲然地說:“輸就輸了唄,咱們今天再去贏回去就是。”
吳順佳苦笑着說:“昨天晚上我就是這麼想的,賭桌上輸的,一定要在賭桌上贏回來!結果借了點高利貸,哪想到越陷越深。”
程蔚君不動聲色地問:“你現在欠了多少?”
吳順佳說道:“五千,不,今天已經是六千了,不還的話,明天就是七千二了。一天兩分利,每天利滾利啊。”
程蔚君嚇了一跳,隨即又爲難地說:“六千?一天兩分利,這是搶錢啊。我手頭上,沒有這麼多錢。”
他要拿六千元還是沒問題的,但這麼輕易的幫吳順佳還了債,又怎麼好控制他呢?
吳順佳問:“你手頭上有多少?”
程蔚君把身上的錢拿出來,包括昨天分到的紅利兩百,總共也才兩千多。而且他言明,這還是情報四科的公款,借給吳順佳算是挪用。
吳順佳說道:“我先借去扳本,贏了再還給你。”
程蔚君緩緩地說:“如果輸了呢?”
吳順佳兩眼通紅,這是輸紅了眼:“輸了以後再還你。”
昨天晚上,他是一夜沒睡。當然,也沒有輸這麼多錢,相反,他還贏了一點。後來換了家賭場,找了兩個借高利貸的,故意借了五千。
既然要演戲,就得演得像一點。不管程蔚君會不會調查,都要讓他無話可說。
程蔚君看着吳順佳的狀態,這種輸紅了眼的賭徒,是不可能扳本的。然而,這正是他願意看到的情況:“等會我要去董樞那裡,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程蔚君在董樞家,還沒有兩個小時,就接到了吳順佳的電話:“輸光了!”
程蔚君輕聲說道:“兄弟,我已經盡力了,你也知道,這是挪用。如果被發現,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吳順佳急道:“你再幫幫忙,想辦法湊個一二千,不行的話,三五百也行啊。”
隔着電話,他臉上無需有誇張的神情。這比當面演戲要容易得多,只需要讓程蔚君覺得自己快無路可走就行了。
程蔚君嘴角輕輕向上翹起,露出一個無聲的微笑:“實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要不,你弄點新二組的情報,我找日本人弄點錢?”
自己怎麼早沒想到這招呢?靠與吳順佳的交情,能拿到什麼重要情報呢?只要吳順佳走出第一步,就永遠回不了頭,他就可以向日僞宣佈,自己在新二組埋下了一枚真正的棋子。
吳順佳很是爲難:“這個……”
程蔚君誘導着說:“你考慮一下吧,日本人還是很講信用的,給的價錢也高。今天,我都會待在這裡。”
下午,還沒到傍晚,程蔚君再次接到吳順佳的電話:“晚上見一面?”
“好。”
程蔚君知道,吳順佳第一步就要走出來了。
胡孝民每天依然忙着自己的事,但這段時間,他開始關注在上海的德國人。身爲76號的情報處長,目光自然可以放在全市。
然而,令胡孝民沒想到的是,令他與德國人接觸上的,竟然是活躍在吳淞口一帶的走私大王耿生炳。
耿生炳主動到九風茶樓找到胡孝民:“胡處長,聽說日本人開闢從上海到江陰張家港、護漕港的地下航線,初步計劃是五條輪船。我原本想借着憲兵隊的關係,怎麼着也能弄一條,可日本人只願意與德國人合作,這五條船都要給德國人經營。”
胡孝民詫異地說:“德國人?”
耿生炳說道:“我也能找到德國人,如果能安排我一條船,以後每個月孝敬十條小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