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共產黨,黃也文並不擔心。共產黨不比軍統,他們很少有暴力行動,只是暗中宣傳抗日、倒騰物資、運送人員,很少直接搞破壞。
但內部的共產黨,必須剷除!這是趙仕君和孫墨梓多次強調的,一個共產黨,能讓76號所有的工作全部白費。
黃也文曾經很信任紀天仇,但紀天仇卻成了共產黨。這件事,他必須給所有人一個交待,必須把隱藏在76號的中共潛伏組揪出來!
如果不挖出來,他這個情報一科的科長,也是幹到頭了。
黃也文說道:“接下來最重要的任務,是查清潛伏小組的情況。”
既然是潛伏小組,自然不止一人。除了紀天仇外,還有哪些人呢?黃也文腦海裡,迅速整理着紀天仇的人際關係。如果紀天仇是共產黨,平常與他走得近那些人,都有可能是共產黨!
除了這些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有嫌疑。有些人爲了掩人耳目,故意與紀天仇作對,也是有可能的。
孟幸意搖了搖頭:“潛伏小組的情報,我很難接觸到。”
他是這個交通站的負責人,與交通員交談時,偶爾能知道一些情報。但潛伏小組屬於機密,要不是紀天仇犧牲,他也不會知道紀天仇的真正身份。
黃也文叮囑道:“盡力而爲,這比破獲地下黨組織更重要。”
離開昌平書店後,黃也文表現得很謹慎。他手裡拿着一本新買的書,步行出來後,朝着南邊走,沒有攔車,而是進了不遠處的晉元公園東門。
公園裡有不少人,走進去後,光線變得很暗。而且公園內四通八達,就算再老練的特工也會跟丟。況且,黃也文本身也是個優秀的特工,他與孟幸意見面,不僅化了裝,還要儘量隱藏自己的行蹤。
公園雖然是不少人,但對黃也文來說,顯得很安靜。他拿着坐,找了個陰暗的角落坐着。掏出煙,默默地抽了好幾根。
與“鑼鼓”接頭,黃也文只想確診陶育然逃跑的原因。哪想到,孟幸意卻給了他這麼大的驚喜。
孟幸意是他安插在共產黨的內線,又是昌平書店這個交通站的負責人,他提供的情報,黃也文從不懷疑,也從來沒有出過錯。
既然孟幸意說紀天仇是共產黨,那紀天仇一定就是共產黨。孟幸意說76號有共產黨的潛伏小組,那肯定也是有的。
回去之後,黃也文得第一時間向蘇光霄報告。唐東平走後,黃也文必須第一時間緊跟新來的處長。否則,他這個情報一科長也岌岌可危。
除了報告76號有共產黨的潛伏小組,還得有應對方案吧?紀天仇之前深得他信用,得把自己擇出來吧?
原本他在查着王閬仙的案子,突然又多了個共產黨的案子,哪個案子沒辦好,他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在腦子裡將最近發生的事情理順後,黃也文才從晉元公園的南門離開。他攔了輛人力車,去了靜安寺路,又換了次車,纔到極司菲爾路76號。
“紀天仇是共產黨?”蘇光霄聽到消息時,吃驚得站了起來。
他以前也是共產黨,當然知道共產黨的情報工作如何厲害。別看現在軍統、中統、特工總部搞得轟轟烈烈,真要論起來,都不如共產黨。
黃也文篤定地說:“我在共產黨的內線‘鑼鼓’報告,上海地下黨在76號有一個潛伏小組,紀天仇是其中的重要成員。”
“查,一定要把這個潛伏小組挖出來!”蘇光霄怒聲說。
他是中共早期黨員,太瞭解地下黨組織了。不要說一個潛伏小組,哪怕只有一個潛伏者,也能造成巨大的破壞。當年共產黨在徐恩增身邊安插一個臥底,關鍵時刻挽救了共產黨的中央,要不然,現在哪還有什麼共產黨呢?
黃也文斬釘截鐵地說:“請處座放心,我一定會把這個地下黨組織連根拔起!”
這既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向蘇光霄證明他的能力。
蘇光霄問:“王閬仙的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黃也文問:“正在暗中摸底,處座那邊有消息麼?”
蘇光霄不耐煩地說:“這次的情報,一定是我們內部提供的消息。你不要把希望全寄託在我身上,先把內部整頓好。”
黃也文擔憂地說:“是。中統和地下黨都有人打入內部,軍統不會有也有人吧?”
蘇光霄說:“我們要時刻提防,但又不能草木皆兵。你安心調查共產黨潛伏小組,中統臥底的事,交給其他人去查。”
這些爛事都是唐東平留下來的,他剛上任,查出來是自己的功勞。查不出來,全是唐東平的責任。
陳明楚與劉方南晚上也碰了頭,他們約在四馬路會樂裡的長三堂子。在這裡談話,雖然花費會多些,但勝在安全,而且有姑娘服侍,既談了事,又享受了,一舉兩得。
劉方南笑着說:“明楚,你交待的事,我們可辦好了。”
錢鶴庭告訴他,按照陳明楚的情報,新二組在晚上六點半,將回愚園路433弄5號的男子擊斃了。從那人的身形來看,應該是胡孝民。
同時,錢鶴庭也提醒他,不能總是一味答應對方的條件。要讓陳明楚有危機感,至少也要留下證據,讓陳明楚不敢悔約。
劉方南卻不以爲然,他覺得應該坦誠相見,只要拿出真心,一定會換來他們回頭。
陳明楚拱了拱手:“雖然殺錯了人,但還是要感謝劉兄。”
劉方南驚訝地說:“殺錯了人?時間、地點都對,怎麼會殺錯呢?”
陳明楚望着劉方南,覺得他不像是說假話。他對劉方南還是比較瞭解的,這是一個實誠人。
陳明楚嘆息着說:“可能是天意吧,胡孝民約了紀天仇,結果紀天仇比胡孝民先一步到。”
劉方南緩緩地說:“不管如何,我們的誠意有了,剩下就是你和鄭先生的了。”
陳明楚大言不慚地說:“我很快要去南京上任,雖然只擔任副區長,但肯定能爲黨國再出力。當然,我一切都以鄭大哥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