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污腐敗和無能,在汪僞並不是致命的缺點。只要不得罪人,上面有人保你,哪怕再貪污,哪怕再無能,也照樣活得精彩。甚至,還能步步高昇。
日本人在意的是對他們是否有利,他們只考慮利益,甚至與忠誠無關。現在日本愈發覺得中國是個巨大的泥潭,能將整個日本拉進深淵。
原本日本寄希望於汪即卿,而結束中國戰爭。可汪即卿的影響力,實在出乎日本之意料。當初日本認爲,只要汪即卿登高一呼,應者雲集,不說百萬部隊來歸,至少也得有幾十萬吧?結果,投靠過來的部隊,要麼是國軍的雜牌軍,要麼是敵後混不下去的游擊隊。
日軍一直在尋求與重慶談判的渠道,只要老蔣願意停戰談判,他們可以作出一定的讓步。如果能找到與重慶對話的人,哪怕對方是汪即卿政府的人員,他們也不在意。
日本人最擔心的是共產黨,這是一個有信仰的組織,雖然現在不是執政黨,卻令他們害怕。如果可以,他們希望能與重慶合作,一起消***以及他們領導的軍隊。
所以,清鄉蘇州辦事處的人,貪污腐化都沒事,但要是與新四軍勾結在一起,那就是大問題了。這樣的人,日本人絕對不會手軟。
胡孝民在總務處搞情報工作,也是爲了預防這樣的情況發生。日本人也想不到,這個反共防共情報專家,是個真正的共產黨。
胡孝民要除掉對手,正在他的職權範圍內。就算沒有機會,也可以來硬的:借新四軍的名義,接除些這些人。
因爲馮五是編外人員,胡孝民可以直接與他談話。就算顧慧英知道了,也以爲胡孝民是佈置工作。
自從馮五到家裡後,她除了剛開始懷疑過馮五的身份後,之後對馮五的身份再無懷疑。馮五早就是胡孝民的線人,這是在特工總部留了檔案的。
就算馮香蓮是共產黨,馮五就未必是。胡孝民到上海不久,就認識了馮五,改變了他的人生。馮五對胡孝民,應該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馮五與胡孝民一般在後面的院子裡談話,四周空曠,不用擔心被人偷聽。就算被顧慧英和王淑珍看到,也以爲他在執行胡孝民的特別任務。
他望了望了四周,輕聲說道:“根據你的安排,新四軍已經在城內辦了一家日雜店。錢如珩的哥哥錢慰宗也調到了蘇州,今天他應該會與錢如珩聯繫。”
錢慰宗是新四軍的指戰員,接到命令後,離開部隊到了蘇州城,擔任日雜店的老闆。錢慰宗帶了幾名戰士,隨時可以展開行動。
這是胡孝民提前預備的,手裡有一支行動隊伍總是好的。一旦出現意外,馬上就能行動。
胡孝民微微頜首:“很好,你先跟錢慰宗見個面,與錢如珩的情況介紹給他。如果錢如珩願意與我們合作,那就再好不過。如果他不願意,再執行第二套方案。另外,太倉的部隊,轉移了嗎?”
馮五說道:“在敵人封鎖之前離開的,只留下少部分隊伍。我們在那邊處理了幾個漢奸,現在清鄉的人,就算髮現我們,也不敢聲張。”
當漢奸的人都是怕死的,對他們來說,平安無事最重要。
胡孝民緩緩點頭:“很好。”
早上,還是錢如珩開車來接胡孝民夫婦。快到十字街信孚裡時,胡孝民明顯感到錢如珩踩了下剎車。
胡孝民問:“怎麼啦?”
錢如珩有些慌亂地說:“路上有隻貓。”
胡孝民意味深長地說:“要小心點。”
顧慧英卻回頭看了一眼,路上哪有什麼貓呢?她看向胡孝民,胡孝民沒說話,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臂。
顧慧英馬上明白,一切都在胡孝民的計劃之中。她望着錢如珩年輕人的臉龐,因爲說謊,耳垂的紅暈還沒有消退,轉頭望向了窗外。
錢如珩在十字街信孚裡的拐角處,猛然見到了哥哥錢慰宗。當時他嚇了一跳,哥哥的身份他再清楚不過。他不在太倉待着,來蘇州城幹什麼?
錢如珩給胡孝民打好開水,擦了地泡了茶後,恭維地說:“胡處長,我想請一個小時的假。”
胡孝民其實只比他大幾歲,但在外人看來,胡孝民比他要大得多。就連錢如珩也覺得,胡孝民應該比他大十歲以上。
胡孝民不以爲意地說:“可以,一個小時不夠的話,就兩個小時,我這裡反正沒什麼事。”
顧慧英剛纔可能沒注意,他是看到了拐角的男子,跟錢如珩有幾分相似。雖然穿着長衫,可卻掩蓋不住身上的英氣。
錢如珩說:“多謝胡處長。”
他覺得胡孝民還是講點人情的,雖然在總務處是個擺設,但在自己面前倒也不擺架子。他之所以只請一個小時假,不是要緊着時間,而是想着自己的任務。他的任務是上班時間,嚴密監視胡孝民。如果因爲自己擅離職守,導致不可控的事情發生,他就失職了。
錢如珩走出辦事處,在拐角處找到了錢慰宗:“哥,你怎麼來了?”
錢慰宗擂了錢如珩一拳,微笑着說:“來看看你,好久沒回家了,看着壯實了些。”
錢如珩猶豫着說:“哥,你……現在……”
他是知道了錢慰宗身份的,新四軍!現在清鄉開始了,錢慰宗不逃出清鄉區也就罷了,竟敢還來蘇州城區,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錢慰宗擺了擺手:“放心,這次就是來看看你。對了,仲宅西在嗎?”
錢如珩詫異地問:“你找仲科長幹什麼?”
錢慰宗說道:“我找他肯定有事嘛,這跟你無關,不要多問。問了,我也不告訴你。”
錢如珩說:“他應該在的,要不,我去叫他出來?”
錢慰宗說道:“不用,我能找到他。”
兩人又說了會家常,主要是太倉老家的情況,雖然還是沒地,但家裡的日子好過了些。再加上有錢如珩寄回去的錢,母親準備置兩畝地呢。
回到辦事處的錢如珩,心事重重,他突然發現,自己左右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