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顧璵下山去見張鴻儒。
那個靈石是沒問題的,可以批量生產,不過他很關心一點,就是切割下來的殘料怎麼辦?張鴻儒便道,科研組準備用殘料試驗,進行各種生態鏈方面的培養。
比如碾磨成粉,灑在普通的土壤中,或者用來養魚。再或者,直接製成培養基,看能不能進一步催化生物活性等等。
好吧,反正顧璵不太懂。
倆人稍聊了一會,他就帶着種子和農具回山。一般雙季稻的早稻在7月收穫,然後在6月中播種晚稻,7月插秧,11月收割。
谷中不像平原,不可能機械化,你讓他開着拖拉機嗚嗚嗚的耕地,那簡直沒畫風了。反正面積也小,頂多能劃出幾畝,就用相對傳統的一些技術和器具。
晚稻種植要等一段時間,桃樹卻可以試試。
桃樹的扦插、嫁接,最好的時間在三月上旬,因爲桃花的花蕾開始萌動、變大,營養非常活躍,有利於成活。
不過這是大概規律,究竟什麼時候進行,還得看枝上的花蕾有沒有萌動。
現在是六月份,普通桃樹都進入果實期,根本沒有花。但草河口的不同,一朵朵一條條一節節,那花開得跟嗑藥似的。
這項工作,只能顧璵和小齋完成,龍秋被攆得遠遠的。畢竟那桃枝有毒,她要是不小心吸到,來個慾火焚身可咋特麼整?
倆人在內山找了七棵野生的毛桃樹,把桃枝的兩側削成尖狀,稍留些皮。然後在母樹上切口,將桃枝慢慢插進去。再用薄膜把傷口包起來,一圈圈的包緊,最後用繩子紮實。
這就是很簡單的嫁接手法,大概半個月會發芽,3個月可以去膜。
扦插要複雜一些,將5-10釐米長的枝段,先浸入通用的培養液中,然後插在珍珠岩基質裡。適量澆水,注意遮蔭,一個多星期就可生根。
生了根,便能移植到土壤中,正式栽培。
這些“過濾”的桃枝,七棵嫁接,十棵扦插,共十七株。倆人非常重視,每天都去打理,一時間,倒似成了農夫農婦,過起了你挑水來我澆園的日子。
……
靜室。
顧璵坐於案前,木案上擺了好些東西,有罐有盒有板有碗有鑷子等等,每一樣都嚴格規整,多而不亂。
他去天柱山前就準備了很多原料,回來研究了好久,今天又有所感,便再次嘗試。
香粉包括半邊蓮、甘草、菊花、白芨等十餘種,都是清解中和的良藥,裝在一個個的小罐子裡。粘粉以前用榆樹皮,但他發現老樹的皮更好用,而且含有靈氣,就割下一點磨成了粘粉。
可憐那老樹,在谷中安安靜靜的活了多少年,結果這傢伙一來,搞的是遍體鱗傷。
顧璵先取了一隻瓷碗,一一放入配好的粉,這是反覆試驗後的最佳比例。之後,又用取自河中的清水倒入,同時手上按壓。
香粉、粘粉與水融合,就跟和麪一樣,很快成了麪糰樣的一塊東西,約有成人的拳頭大小。
隨即,他拿起小葫蘆深深一吸,從那葫蘆嘴中就飄出一縷粉色的霧氣,在虛空中游浮纏繞。
顧璵不敢怠慢,一邊用神識控制着粉霧不散,一邊用雙手握住香團,開始反覆揉搓。跟着又張口一吐,“呼!”
那粉霧受此一激,就像活了過來,化作一道細線噗地吹在了香團上。
而他的雙手之間,竟似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氣流場,靈氣把粉霧裹在其中,又慢慢滲入香團。只見他越揉越小,越揉越小,過了好久才忽地一頓。
顧璵手掌攤開,露出一個帶着淡淡粉色的香胚子,足足縮小了一半。通過不斷的擠壓、揉摩,這東西密度極大,表皮光滑平整,竟有一種圓潤的剔透感。
他撕下了一塊,壓於指下,又進入到那種望我獨神的境界。神識就像一輪明月,在頭頂觀照,而自己,就在明月之下。
隨着手指搓動,香團逐漸拉伸,變得細細長長。約莫十分鐘後,一支新品的線香終於成型。
這香通體勻稱,似乎帶着點粉意,卻沒有粉的妖嬈,又似乎帶着點白,卻又比白色曖昧。
“之前覺得醒神香就是人生巔峰了,沒想到還能突破……”
顧璵搖頭嘆息,如果說醒神香是藝術品,這支香就完全超脫了凡品層次,因爲它帶着一種很難形容的特質:靈性。
有了成功經驗,接下來便是駕輕就熟。直到把香團用光,他一共製成了二十支,小心翼翼的收進木盒。
顧璵短暫調息了一陣,並未休息,而是繼續做另一種香。
這是根據丹方改良的,材料還是那些材料,就是年份和藥性大幅度削減,山參、靈芝、茯苓、石斛、蓮子等等,足有十八種。
就這些東西,如果熬成湯,人喝下去能補死,簡直七竅流血。所以他還不放心,又添了幾種輔正、調和的藥材,一共二十五種。
他照貓畫虎,按照之前的心境和手法,又製出了二十支線香。簡單講,就是用神識、靈氣,將藥性融爲一體,並剔除雜質。
搞定這一切,顧璵擡眼一瞧,不知不覺天色已暗。他撐着地席,想要站起身,結果撲通一聲,又跌坐了回去。
“呵……”
他笑了笑,卻是神識精力消耗太大,身體虛弱。
不過他心情是愉悅的,看着兩盒線香格外舒坦,一盒就叫桃花香,一盒就叫聚氣香。前者只是隨手而爲,後者纔是重點。
那聚氣丹的效果,就是提升修行速度。如果聚氣香也有類似功用,哪怕是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便可在一定程度上代替靈石。
而他這鳳凰山一脈,就會有了最穩固的根基!
…………
六月末,江州火車站。
此地是大站,每天接送的乘客不計其數,二十多個候車區域,每個區域都被黑壓壓的人頭佔據。
而在開往鷹潭市的候車席內,衆人雖然各說各忙,但神情中都帶着一絲好奇和打量,時不時的都瞄向一個方向。
就在中間的某個座位,一位枯瘦的老道士正閉目而坐。他年紀很大了,可給人的感覺卻十分古怪,似乎連臉上的皺紋都彰顯着一種神奇的生命力。
此人與周圍的畫風格格不入,灰色道袍,白襪布鞋,沒有行李箱,手邊只放着一個包袱。沒錯,就是古裝戲裡經常見到的那種包袱。
這位老道,自然是穹窿山派的掌門譚崇岱。
今天是19號,20號便是傳度法會。那邊沒有機場,只能坐高鐵,大概十個小時左右。道協的人把他送來車站,又留下了車票和出差補助。
秦雲峰難道大方一回,竟然給了五萬塊。他或許聽到了一些風聲,正一會有什麼大動作,譚老道是江州代表,怎麼也不能太寒酸。
“各位旅客請注意,由江州開往鷹潭的g808次列車開始檢票了……”
隨着廣播聲起,譚崇岱站起身,就像棵活脫脫直挺挺的青松,那氣勢一亮,立時把旁人嚇了一跳。
老道卻面色微凝,邁步踏上月臺,前往那兩千來的南方道門聖地,龍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