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南豫省。
一座三線城市的旅行社內,一對情侶坐在沙發上,正捧着單子看價格表。他們是本市大學的學生,今兒出來逛街,偶然瞥見這旅行社,就進來瞅瞅。
眼瞅着要放寒假了,就琢磨去哪兒玩一圈,順便打個節前炮。
“去南中吧,那邊暖和。”男生提議。
“有點貴啊,四飛5000,沒有便宜的麼?”女生顯得很懂事。
“那邊正嚴查呢,廉價購物團全取消了,現在全是豪華團。雖然貴點,但食宿條件好,絕對沒有購物環節,並且保證安全。”老闆笑道。
“可五千還是,還是算了……”
女生也想去,但倆人的經濟水平一般,捨不得花那份錢。男生又看了一會,忽道:“咦,天山冬天還有團啊?”
“冬天不少人去呢,風景獨特,而且現在是淡季,價格優惠,雙飛五日才1800,非常合算。”老闆極力推銷。
“烏木,達康,天山……哎,怎麼沒火洲啊?那邊好像挺近的。”女生很仔細的看下來,不由奇道。
“不太清楚,我也是聽總社安排,好像火洲的線路全部取消了。”
“哦……”
倆人看了半天,始終沒決定報什麼團,只好先行出來。
回去的路上,男生就坐在公交上玩手機,一聲不吭。女生略微不快,扯着男朋友的胳膊,問:“你幹嘛呢?”
“沒事,刷會微博。”
男生遞過手機,道:“正好看着火洲了。”
女生接過一瞧,只見一條條新聞排列,熱度頗高:
“繼xx大壩工程之後,夏國又一項重大工程啓動。”
“七十萬移民工作已經展開,絕保妥善安置。”
“世界最大光伏電站爲何選中火洲?專家爲您一一道來……”
女生划動了幾下,頗爲古怪:“這新聞有點簡陋啊,說的不詳細。”
“嗨,愛建啥建啥,管我們什麼事!”
男生抻了個懶腰,一把摟過女朋友,只合計着待會去哪兒吃飯。
對他們而言,火洲是座老遠老遠的城市,七十萬人口也只是個數字概念,幾分鐘就拋在腦後。
……
西南,某市
某個住宅區的密室內,二人相對而坐。一人年紀略大,頭髮有些斑白,另一人神情陰鷙,赫然是張維。
“他們已經有所行動,這也是我們的機會。”老人垂着眼,似乎有意不用正面看人,聲音也跟外貌完全不符,竟然有些尖細。
張維的目光也在閃爍,好像害怕跟他對視,問:“要發動在火洲的教徒麼?”
“不!上次你輕舉妄動,險些暴露,還折了三個戰力。這次我們不要打草驚蛇,就由他們去。遷移七十萬人口的財力支出,損失整個地區的自然資源,即便是龐然大物,也要緩歇一陣。等明年異象完全爆發,纔是我們出來的時候……嘿嘿!”
老頭忽然笑了兩聲,聽的人極爲難受,又道:“我最近研究祖先傳承,已經有了些眉目,或許可以用秘法強化人體,達到更高的境界,那火焰山的靈氣必不可少。嘿嘿,真是老天保佑!”
“哦?那有沒有什麼損害?”張維奇道。
“無非損些壽命,與恢復祖先榮光相比,這算什麼?”老頭緩緩擡眼,張維趕緊低下頭去,強令自己不去看那對紅色的鬼瞳。
……
火洲,鄉間。
寬敞的院子,一對中年夫妻正幹着閒活。女人拿着兩隻乾乾的玉米棒子,交互那麼一搓,玉米粒就撲簌簌的掉進簸箕裡。
她搓了幾棒,有些心不在焉,忽問道:“我說你到底怎麼想的?鄉政府可挨家挨戶走呢,聽說就三個月期限,必須搬走。”
“我管他什麼期限,說的好聽,還政府工程徵用,不就是拆遷麼?”
男人脖子一梗,咧着黃牙笑道:“錢給足就成,不然誰也不好使。我跟老六、老八他們商量好了,到時共進退,不滿意就不搬。”
“那,那不會出啥事吧?這次力度可大。”女人擔心道。
“他們更不敢鬧大,一家叫釘子戶,十家就叫談判,法不責衆知道麼?”男人滿不在乎。
沒辦法,像這種超大規模的移民工程,後期的安置工作相對簡單,反倒前期的動員工作極爲艱難。
官方採取了跟桃花瘴相似的宣傳手段,多管齊下,相互補足。
在大的方面:火洲要建設科研基地和光伏電站,國家徵用土地、房屋,需要集體遷移。而遷移方式,又分集中安置、分散安置、主動落戶和政府安置等多種選擇。這些人將分散到11座中原城市,落戶、上學和就業政策一路綠燈,那邊的小區也是刷刷的蓋。
這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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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面,火洲的氣候異常有目共睹,專家放出一些怎麼說怎麼都能圓的觀點,合理煽風,科學點火,促使羣衆主動撤離。
這是害。
如果到最後,還有不願意搬的,那對不起了,沒那個工夫再扯,直接強制執行。
……
阿善縣,金礦礦場。
本縣是火洲的資源重地,除了兩處小型金礦,另有鈉硝石、煤礦、膨潤土等多種礦物資源。
這個金礦在10年前開掘,從一個小礦坑慢慢擴展成現在的85米深,92萬平方米的大坑。整個採掘的過程,就在這坑中完成。
一堆一堆的整礦或碎礦石,鋪滿了坑底,中間隔出距離,便形成了一條條通道。每天有十幾輛卡車在通道間穿行,往外運送礦石。按平均來算,每1噸的礦石能提煉出2克黃金。
老張就是位卡車司機,工作年頭與礦區同等。他這會沒幹活,而是蹲在一個角落,無聊又沉悶的左瞧右看。
礦區每兩週要爆破一次,以便挖掘新的礦石。今天是爆破的日子,那邊還在準備,所有人員暫且停工。
老實說,他在這幹了十年,最近卻明顯的覺出一絲異樣。
按領導的話講,這叫勞動迎新春,百天大會戰。以前也搞過,一般從12月份到春節之前,全員擼開膀子狂幹,然後獎金多多。
但是今年,感覺不太一樣。
有點拼了命似的,不像大會戰,反而像搶收。彷彿這金礦明天就沒了,能挖多少是多少……
“咻!咻!”
他正想着,忽聽礦區響起了一陣尖銳急促的哨聲,同時還有廣播提醒。老張立時起身,會同工友,開着車一起跑到了上面的山丘。
“咻……咻……”
哨音又響幾次,戛然而止。安全員確認無人後,緊跟着,埋在地下孔洞的炸藥引爆,就聽轟轟轟,如雷聲悶響,天搖地動。
老張抻着頭往下望,只見整個礦坑塵煙滾滾,久久不散,似要掩埋掉這片密佈傷痕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