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帝一句“我大哥蕭關回來了”,愣是把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倒吸了一口冷氣,心想剛纔是誰讓我低調和寬容一些的。
我心中一度懷疑,龍帝到底是不是龍家的扛把子,是不是龍頭老大。
按理說不應該如此無厘頭,時不時弄兩隻滷雞,整點茶葉蛋回來,現在可好,又喊出“大哥蕭關”的名號。
轉念一想,似乎龍帝這個個性,倒和霸道老古有幾分相似,偶爾有些整蠱,老古見我第一面的時候,就說要把我吃掉。
越老越小孩,估計上了一定年紀的人,都會這個樣子的。
青龍手掙扎幾下,才完全站起來,幾瓶啤酒早就化成冷汗,完全沒有了醉意。
另外幾個人相互攙扶起來,隨即屁顛屁顛地跑了。
燒烤店老闆以爲龍帝是我帶來的幫手,訕訕地笑道:“那個,年輕人,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你不要硬來,折家的老闆娘馬豔可是個狠角色。”
我勉強笑道:“不會的。”
從燒烤攤出來,又在鎮上尋了一家酒店,是專門給跑長途司機停靠休息的酒店,四層樓房,就在路邊,很晚才關門。
我和龍帝開了房間休息。窗戶打開,龍帝就在地上打坐,又開始吸氣去了。
“龍帝,你到底是要鬧那樣啊!”我有些不高興地問道。
龍帝說道:“蕭關,這種事情,我的經驗比你的經驗足。咱們這回來,是煉製你的屍蟲,然後我恢復元氣。這種小事,最好的辦法,就是快刀斬亂麻,咱們今天打了折老闆的人。最遲明天早上,他們就來了,那個時候,揚眉吐氣一把,直接把他們弄服服帖帖的,以後就可以安心做我們自己的事情。”
我張口要罵龍帝,心想還是算了,或許龍帝說得沒錯,直接挑明瞭來歷,這樣反而更好,不用躲躲藏藏的,再說我這邊有高手在,有啥好擔心的。
我說道:“剛纔那兩個人一開始打架就跑了……不知道殺來歷……”龍帝已經不說話了。
我躺在牀上,和衣而睡。一時之間,睡不太着,心思在亂飛,總能想起少年的事情,上山下水,都在玩耍。可十歲的時候,好像一下子就變了。
龍帝背靠着我,沒有看我,卻感受到了我的心神不寧,說道:“蕭關,你心浮氣躁,睡不着是當然的。我之前跟你講過,一定要冷靜,你翻來覆去,弄得我心神也無法集中。”
“龍帝,你打坐就打坐,你感覺到了我的心神不寧,說明你自己也心神不寧。”我反駁道。
龍帝被我這句話給堵住了,“哼”了一聲,不再搭理我。
重回故鄉的第一個夜晚,我做了很多夢。夢裡面有很多甜蜜的東西,也有很多苦楚的東西,很多都是以前的事情。可是,不管夢中出現多少,註定我無法回到五年前,無法再過當初那種生活。
次日早晨,我早早就醒了過來。我昨晚想了一天,並沒有着急着去找馬豔。事實上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來找我。來這裡練蟲和讓龍帝恢復元氣纔是最重要的,馬豔這事情,是順帶辦的,輕重緩急裡並不是最着急的。
我洗了一把臉,龍帝道:“蕭關,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但如今咱倆是猛龍,是猛龍就要過江。”
好吧,咱們是猛龍。
鄉鎮酒店,裝修極其簡單。龍帝將窗戶上一根鋼筋折了下來,遞給我,說道:“藏在袖子裡面,提防菜刀偷襲。”
我接過這鋼筋,還是有些重量。從龍帝身上扒拉一些零錢,準備出去個早飯:豆漿油條和麪窩。
我剛到酒店樓下,來了兩輛金盃麪包車,嘩啦啦下了十幾個人,堵在了飯店門口。一個個凶神惡煞,說話冷不丁就是罵孃的話,有人帶頭髮煙。其中被龍帝猛打一頓的青龍手也在裡面。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二十多個人,要真動起手來,我還是佔不到便宜,鋼筋握得更緊,就藏在袖子裡。
不過這二十多個人站穩後,並沒有馬上上前,而是左右分開,站成了兩排。從車頭下來一個人,戴着墨鏡,下來後,把眼鏡摘了下來。
我眼前一亮,發現這人就是五年沒見面的馬豔。馬豔比之前還要發胖,身上罩着一件違和的豹紋衣服,下身是一條黑色緊身褲和一雙不算矮的粗跟高跟鞋。
我看了一眼馬豔,倒沒有退讓,冷笑道:“怎麼了,又要以多欺少嗎?”
馬豔走上前,完全沒有了囂張氣焰,賠笑地說道:“不是,我是來請你老人家幫忙的。”我心中有些吃驚,馬豔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五年前那件事情,是我管教無方,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馬豔很是客氣地說道。
我心中暗想,單憑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讓馬豔屈服,顯然是不可能的。
“蕭先生,對不起,之前我真的錯了。”馬豔說了這句話。吧唧一巴掌就打在自己的臉上,乾脆利落。這一巴掌把我給驚呆了。
我喉結動了一下,說道:“巴掌可以還,我撞爛的家,又找誰理論去?”
“我保證給你蓋得高高的。”馬豔當即說道。隨着時光流逝,馬豔臉上的雀斑開始變化,有一些變大,估計再過些年,就會變成老年斑。
我愣了一下,問道:“馬豔,有什麼事情直說。”馬豔愣了一下,身子起伏,有些激動,咬牙說道:“我求你救救我兒子……他……”
沒等馬豔說完這些話,我當即揮手拒絕了馬豔,冷哼一聲:“我就算能救你兒子,也不會救。”
丟下這句話,我一聲不吭,轉身走回了房間,背後依稀聽到一些話語。
“嫂子,把這小子綁去吧。”有人說道。馬豔道:“去請些人。”
回到房間,龍帝聽完我的陳述之後,道:“這事情古怪得很。昨晚打了她的人,她竟然來求你。蕭關,那女子再兇,也是爲了兒子,依我看,你應該救他。”
我坐在牀邊,一聲不吭。如果是別人來找我,我必定毫不猶豫答應。可偏偏這女人是馬豔,兒子是折冰。
龍帝見我悶着不說話,說道:“蕭關,你現在出去把她打一頓後,你會收穫什麼?你什麼都收穫不了。但是你出手救人,那麼你得到是一種報仇的更多的東西。”
我捂住耳朵喊道:“不要,我不要。”
龍帝嘆了一口氣,等我心平氣和之後,接着說道:“蕭關,你應該想想,她爲什麼要來求你救她兒子?”
我剛纔氣暈了頭,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又不是醫生,馬豔爲什麼要求救於我呢。
“很簡單,折冰銳可能被人下蠱了,只有蠱毒醫生沒有辦法,而馬豔知道你師父養過蠱蟲,所以纔會求你的。”龍帝說道。
我咬咬牙看着龍帝,道:“可是那時折冰銳……”
“但他是一條人命,如果你要出氣,等把他醫好了,再好好教訓他,這纔是道。”龍帝說道。
我似懂非懂,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到了下午,路邊的酒店越來越熱鬧,斷斷續續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燒烤店老闆,因爲晚上做生意,有些睡意惺忪。
馬豔又請了我幾次,我終於鬆口了。就在酒店中間擺好了一張椅子。
我坐在椅子上。
馬豔雙眼帶有淚痕,極其真誠地說道:“蕭大爺,我馬豔有眼無珠,犯下錯事,這些人都是當年圍過我逼迫你師父燒蜈蚣的人,我儘量找了回來。我在這裡給你敬一碗茶,希望你能夠救我的兒子。”
馬豔端着茶碗,話聲一落,然後徹底跪了下來。
我心中揪了一下,如果我想出一口氣的話,馬豔現在所做的一切,已經達到了我最開始的想法。
可是爲什麼,她要跪下去的一瞬間,爲什麼我感覺不到一絲快樂。
如果恨是一座迷宮的話,困在裡面走不出來,或許寬容就是一把鑰匙,可以走出來。
我站了起來,走到馬豔根強,將她端着的茶碗接過,道:“好了,不用你下跪,天黑帶我去看你的兒子。”我將茶碗丟到了桌子上。
馬豔欣喜不已,馬上讓酒店的人,張羅飯菜,今日來的人,好酒好菜招待。
到了晚上,衆人散去。馬豔已經十分心急地等着我。我和龍帝從上面下來,青龍手嚇了一跳,不過手臂上的青龍的確是搓掉了。
我們去的地方,是醫院。病牀上面的折冰銳,眼睛浮腫,全身都沒有人樣了,他睡在牀上,眼珠子還可以轉動,可已經不能說話,但是意識還在,見了馬豔出現,眼睛就亮了不少。
從折冰銳眼前的狀態來看,折冰銳不是食物中毒。和龍帝白天的猜測一樣,折冰銳體內鑽進了一隻蠱蟲。因爲這蠱蟲,折冰銳飽受了折磨,忍受了巨痛。
看到折冰銳,我明白馬豔爲什麼會這樣,肯對我下蠱。龍帝說得沒錯,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兒子。囂張的馬豔可以給我下跪,只是求我來看一看她的兒子。
我呢,我好像沒有母親。我忽地有些失神,忘記這對惡毒的母子改變我的命運。
“你瞧出是什麼眉目沒有?”龍帝像是考校我,開口問道。我收回心神,正眼瞧過去,真的是看不出到底中了什麼蠱毒。
“其實……養蠱的歷史很悠久,地域也很廣,以湘西雲貴最爲興盛。江南一帶也有人養蠱。但我這個小鎮,應該是沒有養蠱。我懷疑是外鄉人弄的……”我說道,“會不會和昨天那兩個人有關……”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一下推開。一個稍顯幹練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身上花襯衣,手上帶着佛珠,臉色很難看,眼中有些積澱,屬於老大一類的人物,手上還拿着一份文件。
“他爸,你來了……”馬豔喊道。
男子走進來,一聲不吭,沒有看病牀上的折冰銳,將文件往桌子一扔。轉身,一把抓住馬豔的長髮,就往外面拖去。
“告訴我,牀上是誰的種,我要剝他的皮。”男子的聲音很悽楚。
窗戶吹來涼風,文件的書頁搖晃,正是一份親子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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