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知道雖然現在自己還沒有死,但已經離死不遠了!
他已經不記得這樣昏迷過去是第幾次了,他不能說話,甚至連手腳都已經失去知覺。除了可以眨眼,現在的他也許只是一個有思想的石頭人吧!
隱約中聽到什麼人在抱怨,又好象是誰在訓斥,還好似聽到金三什麼的......
當他又一次恢復了意識,是在另一個陌生的石窟中!身邊沒有一個人,除了他自己,甚至這裡連一點生息都感覺不到,只有一團死氣!
難道自己真的已經死了,那這裡又是什麼地方?他依然不能動,只能在這裡靜靜的體味死亡的感召!
一動不動,平靜的等待死亡的召喚,這種感覺沒有人知道?
是恐懼?不是!
是驚慌?不是!
只是平靜,這種感覺張世現在完全可以體會的到,以前他也想過,自己究竟會怎麼死去?
是在情侶的懷中?
是在荒無人煙的大漠?
是在......
死去也許是無所謂的,張世從來沒想過該死的如何有意義,給多少人留下的多少值得想念的地方,張世想至少自己該死的悲壯一些,或者該死的浪漫一些...
死亡來臨的時候竟是如此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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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又感覺到一股濃郁的死亡的氣息在向自己逼近,好像是個團狀的物體。張世說不清楚,但他完全可以感知的到,甚至張世感覺到還有一個物體包裹在那團死氣中,很奇異的感覺。但張世相信自己的判斷,雖然不可觸及,但那絕對是真實存在的,真的有什麼物體包裹在那團死氣中再向自己靠近。
張世想開口,但他說不出話來!
這時更爲奇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聲音”傳入他的腦海中——
“我是死心,死心也是我的名字,你可以像他們一樣叫我‘老不死’‘死老頭’!你就要死了,明白嗎?不必開口,可以在心裡回答我。不用驚奇,因爲你快要死了,所以我可以聽到你心裡的話,別忘了,我叫死心。”
張世此時覺得白衣人出神的武技,博藝齋主人入化的幻術都沒有這個所謂的“死心”般莫測。一個可以隱匿身體,能讀懂別人心語的“人”!這在張世的想象中已經絕對超越了對武道的理解和範疇。
或是這些天見識了太多自己不能解釋的東西,或是臨死前領略的平靜,張世的的“語氣”竟十分淡然了,他在心裡答道“我明白!”
死心繼續用那種獨特的方式和張世交流,“他們真是太天真了,小的敢讓你獨闖三關;老的更是糊塗,一個敢放任你釋放出‘怒斬’的能力,另一個還敢配出“絕望”這種禁忌之毒來....你能撐到現在已是一個奇蹟了。”
說完,他還呵呵笑了兩聲。又接着說道”不過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因爲你總是要死的。“
張世如同在聽他講述別人的故事,完全和自己無關似的,甚至這些話聽在他的心裡竟沒有一絲的波動!
死心有些好奇的詢問道"奇怪,我完全接受不到你的心意!難道死對你來說真的是那麼無所謂嗎?你就沒一點遺憾?"
過了許久,他收到了張世傳過來的帶些憊懶的心意,"我生前願嚐盡人生,只可惜這條路才走了很小的一段,是有點遺憾不假;但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呢!你又不能讓我活過來!"
那個叫死心的似乎有些惱怒,"誰說我不能讓你活過來!"
這個意念剛傳到張世的識海中,他就覺得那團濃郁的死氣已經緊緊的把自己包裹起來!奇怪的是在那團死氣中卻完全感覺不到"死心"的存在。
是這團死氣就是死心,還是死心就是這團死氣已不是張世所能知道了!
張世感覺到那團死氣侵入到自己的骨骼、五臟、脈絡中......
如果和剛纔有點差別就是,剛纔的張世彷彿是個奄奄一息的人,現在被這團死氣侵入後已經活脫脫成了一個死人。從他的身體上再感覺不到一絲生的氣息。
這團死氣仍不停的在張世的身體中侵蝕,生機似乎被一寸寸的剝落......
這一刻張世竟然感覺到了靈魂的存在,它是那麼弱小,那麼無助,彷彿正在被那團死氣慢慢的擠到了身軀內的一個角落裡......
張世能感覺到它的恐懼,它的戰慄!它的身行正在死亡的侵蝕中逐漸縮小...
縮小...
小到完全消亡...
那是靈魂嗎?
爲什麼自己還有思想?
那不是靈魂嗎?
那又是什麼?
靈魂和軀體一起變的很安靜,很安靜.....
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張世感覺自己已經死“透”了!這時他的體內開始有了變化,似乎什麼東西開始蠕動起來。讓張世不由想到冬天方過,嫩黃的小草開始探出頭來一樣!同樣的變化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現在在他的體內演繹而已。
張世開始感覺到自己微弱的心跳和脈搏,還有那些消亡飴盡的生機又開始破土而出!
張世就這樣躺着,默默體味着這種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的過程!畢竟人一生這樣的經歷不會太多!
那一刻,張世心頭似乎有某種明悟,但又說不出來。因爲這幾天的所見,這些都早超越了此時張世所能理解的範疇。他不能解釋,只能這樣靜靜的感悟。
良久!
他已經確知自己真的沒有死,並且現在比以前任何時候的感覺都要好,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一道充沛有力的生機,在體內蓄存遊走,舒泰無匹。
恍不知身前已立着一個面容清癯,身材頎長,兩鬢斑白的老者,最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目光,就如黑夜裡的明星。他身上的氣息告訴自己這人就是剛纔的“死心”。
“這般值得開心麼?”,死心說話的時候在他臉上看不到一點表情,甚至是嘴角都沒有動一下,只不過這次的聲音不是在心裡響起,而是在張世的耳邊。
張世盤膝坐起,一臉歡容道:“我從未試過感到生命像這一刻般寶貴。見過那麼多人在自己跟前死去,便會知道當時能活着實在是個天大的奇蹟。我並不是開心,而是享受活着的喜悅。"
死心仍用那種冰冷不帶一點感情的語氣說了一句:“你高興的太早了,你雖然活了,但卻只有一年的壽元而已!"
張世的臉變的沒了一絲表情,兩眼空洞無神!
死心又道:"‘絕望’是無解之毒,即使我也不能,我只能讓你多活一年罷了,禁忌不是那麼好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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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着爲了什麼?
是許多人孜孜仡仡,自從有了生命,便開始探究這生命的意義。 但張世只剩下一年的生命。
一個人自知生命存只一年,會怎樣?
詐醉仟狂?悲笑終口?或放浪形骸、胡作非爲?
一個人自知生命存只一年,會怎樣?
還能見多少月缺月圓,日出日落?
如果你仰望蒼穹,月明星輝,卻是最後一次的燦爛!
---你會別頭而去,還是暗揮長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