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她可不可以過來的時候，是不是也暗示了那個……夏語末躺在浴缸裡，心慌意亂。
她正想着心事，方朔在外面敲門。
“什……什麼事？”
“小錚的電話。”
“哦。”夏語末從浴缸出來，圍上浴巾，敞開一點點門縫，接過電話。“謝謝。”
方朔看到她滴水的頭髮，提醒她小心着涼，然後把門關上了。
夏語末回到浴缸裡面，聽到夏錚精神的聲音，露出微笑。“小錚有沒有聽叔叔的話？”
“有啊。課堂測驗我考了滿分，叔叔請我吃大餐。”
“是嗎？小錚進步了。”
“當然啊，有爸爸幫我複習功課，怎麼可能考不好。”
夏錚跟她聊了一會兒，就去寫作業了。和明宇接過電話，問她在那裡玩的怎麼樣。
“挺好。”
“你說話有迴音，在衛生間？”
“嗯。”
“誒……”和明宇拖長了音，意味深長的笑笑。“你是在洗澡吧。”
“……”
“方朔在房間裡，你這麼毫無防備不要緊嗎？”
明顯帶有暗示的調侃，讓她無言以對。
和明宇帶着笑意清了清嗓子。“說正經的，難得你們單獨相處，借這個機會拉近你們的關係，你可千萬別故意冷落他，把他嚇跑。”
“我有那麼可怕嘛……”
“對別人來說不可怕，可是某人嚐到教訓了，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冒險惹你不高興。”
夏語末想到方朔的謹慎，默然不語。
“他要是不行動，你就主動點。你兒子都這麼大了，不會再要我教你吧？”
說來說去，他還是在說那個……
夏語末洗完澡出來，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方朔給她熱了杯牛奶放在桌上，然後進去洗澡。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一男一女單獨相處會發生什麼，她很清楚，可是她還沒準備好……唯一做過的那次，她喝了酒，詳細的經過早就記不清了，只是記得過後很疼……
夏語末捧着熱乎乎的杯子，猶豫不決。事隔那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兩個人保持安全距離的相處模式，他稍微親近一點她都會覺得不自在，要是他提出要求，她該怎麼辦……
不過，她不願意，方朔不會做什麼。
方朔很快洗好，出來見她在發呆，眼底有抹了然。“小錚在明宇那兒適應嗎？”
“嗯……”想起兒子，夏語末臉上就有笑容。“他今天測驗考了滿分，很驕傲的說都是因爲你幫他複習。”
“想他嗎？”
“我還好……開始我是擔心他會想我。”
“孩子總比父母想象的堅強。”
“嗯。”
“睡吧，明天一早要坐纜車。”
夏語末的手顫了一下，急急忙忙把牛奶喝完，又進了衛生間。“我……去刷牙。”
方朔看着她慌張的樣子，微微一笑。
她在衛生間裡，看到外面光線變暗，知道方朔把燈關了。在裡面磨蹭了好一會兒，夏語末纔出來。
結果，看到方朔躺下睡了。
他躺在一邊，面朝外側，留下一大片
空位置留給她。
夏語末鬆了口氣，輕輕挪上牀，回頭見他沒有動，把牀頭的燈關掉，鑽進被窩裡面。
房間，黑漆漆。
有人躺在身邊，很不習慣，夏語末閉着眼睛，一點睡意都沒有。
兩個人蓋一牀被子，一人佔一邊，中間空着。時間長了，有點冷。夏語末往裡挪了挪，還是冷，又往裡挪了挪。
靠近他身邊的時候，她感覺到他身體散發的溫暖，不禁揪緊被子，又往前挪了一點……忽然，方朔轉過身。
“有點冷……”夏語末慌忙解釋。
方朔沒有說話，在被窩裡找到她的手，握在手心裡。
真的，很暖和。
夏語末側着身靜靜躺着，看到身邊人模糊的輪廓，很安心，很安心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方朔的手動了。
夏語末又緊張起來。
他的手先是握了握她的手腕，然後沿着她的胳膊到了肩膀。夏語末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滿腦子都是和明宇說的不要把他嚇跑。
方朔摟着她的肩，把她攬進懷裡，輕輕環住她。
之後，便沒有下文了。
久等不見他再有動作，夏語末明白過來，他抱住她只是想幫她取暖。心間，劃過一股暖流，微酸。
曾經讓她感到安全的胸膛，如今還是一樣……
第二天一早，他們搭乘纜車上山。木屋位於半山坡的一塊空地，是酒店爲讓遊客體會住宿野外而設，裡裡外外是純木製結構，很有在山中隱居的感覺。夏語末在這裡發現一處露天泉池，周圍的環境原始而自然，十分特別。要不是溫泉不能持續泡太久，她呆在裡面都不想挪地方了。
在木屋，他們又遇到秦臻夫妻倆，比起那天的恩愛，這次他們似乎吵架了，兩個人誰也不理誰。到餐廳吃飯的時候，夏語末見到他們在大堂爭吵。
“你非要來這兒就是爲了那個狐狸精吧！我說你昨晚上怎麼不跟我做，原來是偷偷跑去伺候情人了，你個渾蛋，你眼裡到底有沒有我的存在！”
“吵什麼吵？受不了你就滾，老子不缺你這一個女人！”
秦臻的丈夫生氣走了，秦臻哭了一會兒，又去追他。
“在想什麼？”
夏語末回頭，看着他，笑着搖頭。
真正的幸福是不需要炫耀的。
夜裡，在玻璃間隔出的平臺，用暖爐溫一壺熱茶，坐在滿天星斗下，欣賞寧靜的夜色，難得的小情調。
“茶會不會太濃？”
“不會。”夏語末捧着茶杯，滿足的沁起微笑。“我還不想睡。”
方朔看着窗外。“這裡很安靜。”
“是啊。”
對話到此，忽然陷入了沉默。兩個人同望着一片夜色，各自想着或者什麼也沒有想，沉默不再令人感到難堪寒心，而是一種自然而生的默契。
好一會兒，他們不約而同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兩個人在一起，不需要太多語言，有的時候，即使不交流，只要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已經足夠。
“不知道小錚這會兒在家做什麼。”
“這麼晚了，應該睡了吧。”
“嗯。”
他們
之間除了孩子似乎也沒什麼好聊的，到底還是生疏了。夏語末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感慨，惋惜，還有很多……她用太久的時間去恨，去遠離，好不容易等回想要的幸福，卻發現早已面目全非。
爲什麼會變得陌生呢？
彼此明明那麼熟悉……是心態的緣故麼？
她看着對面的人，看着他身邊空着的位置，忽然很想靠過去。方朔注意到她的目光，眼中閃過了然，卻不敢貿然確認。
“坐在那邊會冷吧。”
“嗯……還好。”
“要不要過來坐？”
“……”夏語末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
她移到對面，方朔拿來一條毯子，給她蓋在身上，然後把暖爐的火弄大。夏語末曲着腿，看着燙紅的暖爐，那份溫暖的熱度不僅傳達到身體，更滲入了心裡。
“把燈關掉吧。”房間太亮，掩蓋了星光。
方朔去關了燈，回到她身邊，卻體貼的隔開一小段距離。夏語末微微側身，主動倚到他肩頭，專心望着天空。
這一夜，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們需要時間重新熟悉彼此，一步一步來，不要太着急。
***
夏語末到底還是不放心小錚，在酒店過了兩夜就跟方朔商量想回去。其實，這樣的事根本不需要跟他商量，只要她高興，他都無所謂。可是夏語末有些小小的內疚，本來蜜月都是爲哄女人高興，他陪她出來，她卻急着回去，枉費他一番心意。
“這裡挺好的……”
方朔哪會看不出她的心思。“你一定要把我當外人對待嗎？”
“沒……”
“跟我不用這麼客氣。”
“我是覺得……”手上的溫度，阻止了她的歉意。夏語末看着被他握住的那隻手，心裡像突然被什麼塞滿了一樣，再也沒有空閒去想其他。
在酒店的兩夜，他們同牀而眠，雖然兩個人沒做逾距的事，但已經有了不小的進展，可是回到家，夏語末還是在自己的房間睡，有意無意躲着，不想發生更進一步的關係。
某次，和明宇來看夏錚，從孩子嘴裡得知父母分房睡的事，和明宇真是徹底被這兩個人打敗了。
方朔做飯，夏錚去學習了，和明宇挑夏語末一個人的時候才問：“你們到底搞什麼？結婚一個月還各自過單身生活，那結婚幹嘛？”蜜月的時候他們兩個不是同房了？什麼也沒發生？靠，方朔還是不是男人。
“我們結婚是爲了孩子……”
“是爲了孩子，但也是結婚了吧？受法律保護名正言順的夫妻，這不是國外，你們也不是鬧離婚，你見哪對正常夫妻分房睡的？”
“明宇，我不想談這個。”
“你該不會還打算接着懲罰他吧？”
“我沒有。”
“那你是什麼意思？擺一塊肉在人家面前，幹饞不讓吃。”
夏語末哭笑不得。
和明宇可沒有跟她開玩笑。“我說正經的，你到底還有什麼心結沒打開，說出來把它解決掉多好。”
“真的沒什麼。”
和明宇嚴肅的盯着她。
夏語末沒轍，嘆道：“可能，因爲沒心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