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裡?”
“我爲何不能在這裡?”秦教授額頭上包着一塊白色紗布,上面還有血跡,那正是他左眼的位置。
他身邊的李長老樣子也很是狼狽不堪,一張臉上血跡斑斑,而且上面佈滿了黑色斑點,看上去好不嚇人。
三個蠱教的老頭身上衣服和他們兩個一樣完全破破爛爛,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也有點點黑斑,其中一個人的面孔一會兒發青一會兒發藍,詭異極了。
至於那個叫李瑞的,根本就沒有看見他的影子。
不會已經死了吧!
羅六指一想起那個洞窟裡黑色骷髏頭猙獰飛舞的樣子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那上面還插着一把匕首的胡巫的骷髏頭咬着李瑞的衣領不放,而李瑞在地上哀號打滾的淒厲樣子至今還留在他的腦子裡。
李瑞怕是死了,秦教授也瞎了一隻眼睛。
而這幾個所謂的有大能耐的傢伙估計都被那黑色骷髏頭整得不清,全身的黑色斑點就是最好的證明。幸虧當時看見東方端華轉身跑就立刻跟了出來,連跟自己在後面的卓言都被三個黑骷髏咬住。這陣後怕來得相當恐懼,也相當辛酸。
這麼一幫子人,不管背後如何刻意算計,也死得死,傷得傷,完好的所剩無幾。
也不知道那個叫卓言的怎麼樣了,茫茫草原,料想他也不會像我們這樣倒黴。
“這就是幽靈湖——”李長老的眼睛一直盯着迅速消退的湖水,直到整個地面再次恢復成了草原,只留下茫茫水舞和草上揮之不去的晶瑩水珠,在陽光下也很快就會變成鹽粒最後證明着這裡曾經出現過的變故。
“真是相當神奇,不愧是天神的寶鏡!!”那一瞬間秦教授身上的陰沉之氣消失無蹤,感慨着今人的渺小和無知。無論是摸金校尉還是考古學家,在面對幾乎奇蹟的古代墳墓時,起碼內心所爆發出來的感情是無比真摯的。
什麼,天神的寶鏡?
羅六指腦子裡轟然一陣響。
這個幽靈湖,就是天神的寶鏡?
“天神的寶鏡在天神的寶鏡裡!真是絕妙無比的創造啊!”
是的,絕妙無比。羅六指呆滯的望着退下去的水,在那個幽靈湖裡面建造墳墓?就是天神也沒有辦法找到啊!
“東方端華和大金牙呢?”轉過頭來的秦教授語氣裡充滿了陰森森的寒意。
羅六指冷然的望着他,雖然拼命想忍耐,但是眼睛卻不聽使喚,慢慢溢出一種滾熱的液體來。
“死了?”秦教授是何等的老狐狸,立刻反應過來,既而高聲笑起來,“好啊,那小子溜得那麼快,我還真當他有趨福避禍的本事呢?原來也就一無知小輩,死在這麼奇妙的幽靈湖裡,也算辱沒他祖宗的名頭!”
羅六指冷笑:“誰告訴你東方端華死了?你這老傢伙真是會自以爲是,我這是眼睛給鹽水湖泡久了。那小子要是那麼容易死,我妹妹怎麼辦?”
“你妹妹?”秦教授納悶的問了一聲,完全不知道怎麼扯到羅六指的妹妹身上。
“是啊,我妹妹羅苒紅和那小子正談對象,我正準備讓他們今年國慶去登記呢!”
秦教授聞言冷笑起來:
“國慶結婚?也要那小子身上的蠱毒不發作,否則,哼哼……”他心裡也懷疑起來東方端華是否真的死了,也許只是羅六指一個人不小心被幽靈湖捲了進去呢。
“這個不用你操心!他祖宗傳下來的寶貝在身上,那些小蟲子算什麼?”
“寶貝?”秦教授的面容已經明顯扭曲了起來,望向蠱教的人。
那三個蠱教的老頭也慢慢點頭說,“的確,中原有些異寶能夠保護佩帶的主人不受蠱的影響。除非是我們苗疆大祭祀以生命和血來下蠱咒,否則都不管用!”
這時秦教授已經完全相信了羅六指的話,冷聲嘀咕:
“那小子居然收着那樣的寶貝……”
“這種事情,你自然不知道。”羅六指嘴裡扯着,心裡卻異常苦澀,本來的打算已經完全落空。他是真的看好那小子,準備把自己當成寶的妹妹介紹出去的,可是——
“那卓言呢?沒有和你們一起走?”
“我怎麼知道?”羅六指冷漠異常的說,“我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
“哈哈,笨小子們,只有我坐的那輛車上纔有地圖,而車鑰匙在我口袋裡。就算你不被湖水捲走,也會迷路的,哈哈!!”
“那又怎麼樣?”羅六指同樣毫不客氣的嘲笑他,“你有地圖還不要自己靠腿走。”
這下徹底揭了秦教授的痛處。
他雙目血紅的盯着羅六指,那怨毒悲憤的眼神饒是羅六指也受不了,趕緊偏開頭去不敢再看。
就是再老奸巨滑的人也是有感情的。
何況是和他相處了幾十年的徒弟。
“你們這羣混蛋——”秦教授怨毒無比的咒罵着,李瑞的死到底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再也不能活躍在倒鬥界,意味着他一生摸金校尉的生涯就得立刻宣告結束了。
他畢竟是個老人,沒有徒弟在身邊,想繼續摸金簡直是天方夜談。
正經的做個考古學家恐怕對他簡直是種折磨。
一個明明知道那裡有大墓卻不能去倒的人,一個冒險過了半輩子的老人,一直過着陰冥與陽世分開的生活。想正正經經變回普通人,如何甘心?談何容易?
李瑞是他四十歲的時候就開始教的徒弟,現在他就是想,也沒有辦法再有第二次可能來教徒弟了。
羅六指甚至開始感覺自己有點同情起這個蒼老無比又瞎了一隻眼的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