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內心來講,我實在不願意再見胡俊國。
一來這人實在太過凶神惡煞,屬於那種看一眼都會做好幾晚噩夢類型。二來,他手臂是我親手用電鋸砍斷,雖他是咎由自取,但我心裡卻還是邁不過那道坎兒。
畢竟從小到大,我從來沒做過傷害一個人到這種程度的事來。
我皺眉,但未立刻拒絕。
我想安亭也看出我的猶豫,她收斂笑容,正色望我說:“阿幀,我知道你不想見胡俊國。但現在我們手上的線索不夠,除非胡俊國說出點兒什麼,否則我們查不到幕後黑手。”
這種說法就奇怪了,審訊犯人、撬開犯人嘴巴,不應該是身爲警察的你們這些傢伙做的事情麼?爲什麼要我這個普通公民參與進去!我心裡憤憤,但出於禮貌,自然不能直白把內心想法透露出來。
“如果他不肯說,就算我去審,也沒多大用處吧?”
“胡俊國在經過簡單治療,情況穩定之後,我們立刻對他進行了突審。但無論我們如何做,他都一言不發,他的確是個狠角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安亭在說這話時,眼神中竟然透露出一絲煞氣。
也難怪,面對一個變態殺人魔抗拒交代,讓任何人都會不自覺惱火的吧。
“然後呢?”我讓她繼續說下去。
安亭在這時候吞嚥了口唾沫,才繼續說;“後來,就在我們要放棄的時候,胡俊國開口了。他只提出一個要求,就是要見你,他說,就算要他招,他也只會對你招供。”
不知爲何,我聽到這話,頭皮一陣發麻。
好似就見到胡俊國站在我面前,在對我微笑一般。
我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愣在那裡,顯得不知所措。
“胡俊國不知道你名字,他是這麼說的……”
讓砍掉我手臂的女孩來見我。
安亭在轉述時,我腦海中自動帶入胡俊國那冷森森語氣、如野獸般目光以及那種醜陋猙獰的面孔。於是,我全身寒毛都在不知覺間,盡數豎立起來。
“雜物科不會逼你,只是希望你可以認真考慮。”安亭站起身來,露出招牌式微笑道:“當然,如果你決定參與胡俊國的審訊工作,我們雜物科也會盡全部力量,保證你的安全,這點你可以放心。”
我點點頭,這件事,需要跟林阿姨商議。
雖然表面上看,我似乎跟雜物科走的很近,但實際上,我唯一信任的人,只有林阿姨而已。
我或許相信安亭,但絕不會百分之百相信雜物科。我又不傻,怎麼會信任一個由魚龍混雜人員組成的雜物科。
“想吃什麼?既然不能請你出去吃,那我就出去買了送進來。”放下公事之後,安亭的口氣顯得親和了許多。
我努着嘴巴道:“我沒什麼胃口,現在就算有得吃也不開心,還是等我出院之後,讓你請我吃一頓大餐吧!”
“你呀,還真是精明到不會吃半點虧……那好,等你出院,我一定請你吃本市最好的日料!”安亭可以說是很豪爽的女人了。
她還記得我喜歡吃日料,就這一點,已然讓我心中流過一絲暖意了。
安亭還有許多其他事做,自然是不能在醫院陪我多久,在隨便聊了點八卦之後,她就離開。
阿一顯然在病房外等了很久,安亭推開門離開,我馬上聽到走廊上阿一腳步聲,他走近病房門口時,跟安亭隨便哈喇子了幾句,就即可進了病房,見到我,邊走邊說:“阿幀你沒事吧?雜物科的人沒爲難你吧?”
他完全不顧忌此刻在病房外還未走遠的安亭。
“沒有。”我苦笑說:“就是問了一些有的沒的。對了,阿姨現在情況怎麼樣?”
“她很好,情況穩定,身體也在逐漸康復。”阿一在病牀邊兒上坐下來,皺着眉頭盯着我:“你怎麼出這麼多汗,會不會是傷口太疼了?”
“我沒事我沒事。”阿一的關心很暖心,讓我不自覺露出笑意來,就連那種疼痛感似乎也減弱了不少:“阿一,你找把輪椅過來,推我去見林阿姨。”
“輪椅?你後背受傷怎麼能坐輪椅?”阿一想也不想就否決了我的方案:“你給我乖乖養傷,不要胡思亂想。”
“但我現在必須要見到林阿姨啊!”關於去審訊胡俊國的事,總還是要跟林阿姨商量的。
我仔細想了想,這件事還是暫時不能的阿一說,阿一知道的話,一定不許我去。他畢竟是站在保護我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的,不會很客觀。
“現在就着急見?雜物科的人跟你說了什麼?”阿一沉下口氣來,立刻意識到這事情絕不那麼簡單。
我皺眉,不想承認,只能用胡攪蠻纏姿態說:“這是女人之間的事情,總之我要跟阿姨單獨聊。”
阿一愣住,嘆口氣,一副拿我沒辦法的神色:“那你別動,我讓媽過來看你。”
“那怎麼能行?怎麼說我也是晚輩啊!怎麼能讓長輩來看望我?”我立刻就慌了神。
“那怎麼辦?你背後上的傷口才剛剛縫合而已,醫生說這段時間你都不能隨便移動,如果傷口裂開的話,會很麻煩,而且你也會受更多的罪。”阿一語重心長,不得不說,有點兒像個囉嗦的老媽子。
痛不痛我自己最清楚了,自然知道阿一說的都對。
“那可不能……”但我還是有些猶豫。
“放心,媽她現在恢復的很好,醫生說她完全可以坐輪椅,我現在去推她過來,你在這裡乖乖等着。”阿一雷厲風行,話說完,人已經站起身來。
“喂,喂,阿一……”
我打算阻止他,可他依然離開病房。
大概半小時後,林阿姨坐輪椅來到我病房。
我見到她後,立刻做出一個決定,我要去審訊胡俊國,無論如何,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一定要將幕後黑手揪出來!
林阿姨臉色蒼白的令人心疼,可她見到我,嘴角以爲掛着溫和的笑。
我眼眶立刻就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