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膾炙人口的《遊子吟》在表達母愛偉大的同時,也說明了孝道的重要性。道家、儒家等的傳統思想皆孝爲始,有道是“百善孝爲先,萬惡淫爲源”,要成爲一名頂天立地的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孝順父母。
時至今天,孝道就像其它老祖宗留下來的瑰寶一樣,漸漸已經被人遺棄,甚至被視之爲落伍、過時。雖然有不少人表面上對父母很孝順,但實際上只不過是做給外人看而已,真正孝順父母的人,在現在這年頭着實是鳳毛麟角。
鄙人慕申羽,是一名刑警,一名神秘的刑警,或者說是一名專門調查神秘事件的刑警。我所隸屬的詭案組,名義上是刑偵局轄下的臨時小組,但實際上我組無須聽從刑偵局的命令。因爲我組是由廳長親自任命,所有處理的案件只需直接向廳長交代。
這一次我要處理的是一個關於孝道的案件,在準備向大家講述案情始末時,我多少也有點心虛。因爲工作的關係,已經我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沒有回家探望父母。
日漸西斜,殘陽如血。
能看見如此美麗的日落,本應是一件愜意的事情,可是現在我實在愜意不起來,因爲我正駕駛着一輛車身上印有“公安”二字的悍馬,在高速公路上以超過120公里的時速狂飆。
這次是我加入詭案組之後第二次出差,雖然兩次出差的目的地不同,但性質卻是十分相似,都是被是老大“賣掉”!要把這件事說清楚,得從中午的時候開始……
“想不想放幾天假休息一下?”老大突然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像只黃鼠狼似的問我。
自從被他抓來詭案組之後,我就只“休息”過一次,而且這所謂的“休息”其實只是讓我去偏遠的山區調查案子而已。不過,這也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所以,當他擠出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模樣跟我說這句話時,我的毛孔也豎起來了,無力地問道:“這次又想把我賣到那裡去了?”
他那雙狐狸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動着,狡黠地說:“別說得那麼難聽,我怎麼會把你賣掉呢!這回可是你的老相好跟我要人,我當然得成人之美了。”
“什麼老相好啊,我纔不信小娜能指使你。”我白了他一眼。
他一臉壞笑地看着我:“我也不信你只有小娜這個老相好。”
這老狐狸不知道又想耍什麼花招了,雖然我跟不少女性的關係不錯,但真正談過戀愛的就只有小娜,除了她之外還那來老相好呢?他分明是想挖苦我,所以我也懶得跟他囉嗦,直接問道:“別跟我耍花招,有話就直接說出來,反正我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他若無其事地說:“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只是老花的閨女出點狀況,想你去過幫忙一下。”
“什麼?紫蝶出什麼狀況了?”我雙手按着桌子站起來,焦急地問。
“小事情而已,你要是不願意,不去也沒關係。反正最近案子挺多的,我們也忙不過來。”他隨手拿起一份檔案翻閱,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這老狐狸真的快要成精了,只是三言兩語就已能反客爲主了,我只好和顏悅色地問:“老大,紫蝶到底出了什麼狀況了?”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合上檔案纔開口:“這閨女可本事了,現在已經是興陽縣派出所的副所長,不過她新官上任就碰一宗棘手案子。詳細情況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她管轄的地方出現一隻貓臉妖怪,而且還弄出人命。”
我疑惑地問:“什麼貓臉妖怪啊,是一頭變異的大貓嗎?”
他收起笑容,認真地說:“聽說是一個老婆婆變成妖怪,貓臉人形,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
“貓臉人形……”我突然想起百老匯歌劇《貓》,但此貓並非彼貓,起碼歌劇裡的表演者不會弄出人命。
“別想那麼多了,你的老相好還在等你呢!”老大說罷就把我趕出門外。
蓁蓁似乎聽見老大最後說的話,我發現她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我離開詭案組……
有了上次的經歷,這回我可找來一輛裝有衛星導航的警車來出差,所以並沒有在路上浪費多少時間。但是這次的目的地比上次要遠,最終我還是沒能趕在天黑之前到達。
把警車出高速公路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本想在路邊隨便找個飯店祭祀五臟廟。然而,這裡比較我想像中還要偏僻得多,公路兩旁的店鋪少得幾乎到了鳳毛麟角的地步,而且絕大部分都已經關門了,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也沒有一個能填飽肚子的地方。所以,我就乾脆踩盡油門,打算先找到紫蝶再說。
根據衛星地圖的顯示,從高速公路出口到興陽縣派出所大概就是一小時左右的車程,但實際上我卻花了兩個多小時才能到達。原因並非我在途中迷路,而是路況比我想像中要差得多。駛出高速公路後大部分路段都是泥路,不但崎嶇難行,而且冷不防還會有塊大石頭在路中央,最要命的是在到達城區之前,我連一盞路燈也沒看見,沒有在半路翻車已算我熟讀駕駛手冊。到達城區後情況也不見得能好到那裡,雖然路上鬼影也沒一隻,但我的車速也從沒超過60公里。
好不容易纔來到派出所門前,本想讓值班室的夥計給我開門,可是按了幾下喇叭也不見有人走出來,只好下車走上前查看。值班室的燈亮着的,但是裡卻沒有人。長生天啊,值班的夥計該不會跑了去摸魚吧!要是這時候有人來報案咋辦?
值班室裡沒有人,我只好自己招呼自己了。大門只是隨便掩上,並沒有上鎖,於是我就把大門推開,然後把警車駛進大院裡。
派出所的辦公樓是一棟破舊的兩層建築,外牆有多處剝落,看樣子應該有四、五十年曆史了,要不是看見門口寫着“興陽縣派出所”的字樣,我還以爲一棟待拆的危樓。我想,紫蝶大概是被調到一個貧困縣了。
我站在這棟危樓一般的辦公樓前,掏出手機撥打紫蝶的電話,聽筒傳出一把冰冷的女性聲音:“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手機關掉,我可還沒吃晚飯呢!
我在這裡人生路不熟,而且這裡別說是酒店,就連正常營業的小餐館也能沒看見一間,今晚叫我怎麼過啊!我可不想餓着肚子在車廂裡呆上一晚,於是便打算進辦公樓看看有沒有人。
辦公樓的一樓雖然黑燈瞎火,但二樓其中一個窗戶有燈光映出,應該還有人在裡面。可是,我站那個窗戶下叫了幾聲也沒有人迴應。窗戶是關上的,我想就算裡面有人也不見得能聽見。看樣子得不請自進了。
和大門一樣,辦公樓的門只是虛掩着,並沒有上鎖,輕推一下就打開了。門軸轉動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讓我心裡隱隱感到不安。雖然此時還沒到十點,但這裡卻如午夜墳地般寂靜,而且附近皆黑燈瞎火,讓人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在城市裡就算是子夜時分也不會如此寂靜和黑暗。
藉助朦朧的月光,我只能看清楚辦公樓外的事物,進門那一刻猶如跨進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光存在的黑暗世界。我的眼睛彷彿瞬間瞎掉,眼前除了黑色就再也沒有其它辨色。我沒有急着上二樓,因爲我根本看不到路,所以我想先站了一會,讓雙眼適應黑暗。
片刻之後,我的眼睛開始適應這個黑暗世界,不過視野還是十分有限。這棟有幾十年歷史的建築設計得實在不怎麼樣,不但窗戶不多,而且都很小,憑藉從窗戶透進來的朦朧月色,我能不絆倒就已經很不錯。
這棟辦公樓雖然十分破舊,但面積倒不少,最起碼在我目所能及的範圍裡並沒有看見通往二樓的樓梯。印象中,警車裡並沒有電筒之類的照明工具,幸好我最近換了臺帶拍照燈的手機,雖然照明範圍相當有限,但也聊勝於無。
藉助拍照燈發出的慘白光線,我走進了這間伸手難見五指的危樓,那感覺就像走進鬼屋一樣。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我總覺得這裡的氣溫比外面要低很多,而且還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本想把電燈打開,但找了一會也沒發現開關在那裡。與其繼續浪費時間尋找,還不如摸黑前進。
外廳寬敞而空蕩,幾乎每次走一步都能聽見迴音,就像有人跟在我身後似的,讓人大感不安。好不過容易才穿過外廳,雖然只是很短的時間,但卻像過了很久似的。不知何時冒出了一身冷汗,一股怪風從窗戶吹來,頓感一陣涼颼颼的感覺。
外廳的盡頭有一道木門,打開這道破舊的木門時,讓人不安的吱呀聲又再響起。剛纔打開外面的門時,這種吱呀聲就已經讓我有種牙根發軟的感覺,現在更是毛骨悚然。刺耳的吱呀聲於黑暗而空蕩的空間中迴盪,猶如在地獄深淵受盡殘酷折磨的冤魂在呻吟,讓人全身的毛孔都豎起來。
門後是一個辦公廳,這裡的窗戶比外廳更少,光線更加昏暗,我只能扶着一張又一張陳舊的辦公桌前進。快要走到辦公廳盡頭時,心底突然生起一陣寒意,不由渾身哆嗦了一下。我覺得有人盯着我,對方就在我身旁不遠的地方,隱藏於黑暗之中。
我以手機照明,希望能看清楚對方的是什麼人,不看還好,一看就幾乎連頭髮也豎起來。因爲對方跟我的距離有點遠,拍照燈慘白的光線並沒能讓我看清楚他的相貌,只看見的一張鐵青色的臉。
“你是誰?”或許我真的被嚇傻了,竟然會說這樣的話。這句話應該是由對方先說,畢竟我是個外來的不速之客。
對方依然呆立着,不但沒回話,甚至沒有把臉轉過來正視我,彷彿根本沒聽見我的話。這更讓我感到恐懼。我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這裡根本不是派出所,或者說是一間早已荒廢的派出所。那麼說,在這裡出現的人,很可能就是……
我不敢再想像下去,提起勇氣向前走,試圖看清楚對方是個什麼人。然而,我剛往前走了兩步就感到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撲去,撲在對話身上。他貼牆而立,所以我沒有把他撲倒,反而在牆壁的反作用力下,被他反過來把我撲倒了。
他的身材雖然不算肥胖,但卻異常深重,估計超過三百斤,壓在我身上那一刻幾乎把我的肋骨也壓斷了。我被他壓得喘不過氣,連忙叫道:“你快把我壓死了!”然而,面對我呻吟般的慘叫,他竟然無動於衷,甚至連動一下就沒有,猶如屍體一般死死地壓在我身上。
我伸手去推他,發覺他的身體不但僵硬,而且還冷得像冰塊一樣。恐懼再次籠罩在我身上,不知道從那裡涌出來的力氣,使我能瞬間把他推開,隨即連滾數圈,直到碰到一張辦公桌才停下來。
慌忙爬起來躲到辦公桌後面,我的心裡才稍微平靜了一點,但心臟還是跳過不停。一箇中等身材的成年人,體重不可能有超過三百斤,而且他的身體還像冰塊一樣冷……腦海瞬間閃現無數個假設,但只有一個念頭盤踞於腦海之中揮之不去——殭屍!
我不會這麼倒黴吧,真到遇到傳說中的殭屍了?心中的恐懼徒然大增,想探頭出去看清楚對方的情況時,卻發現剛纔不知道把手機丟到那裡去了。就算手機在手也不見得有多大作用,因爲這裡實在是太暗了,而且我也滾得老遠去,倘若我不走近一點,根本不可能看清楚對方的情況。但現在我要走過去,心裡又是千百萬個不願意。他不走過來,我就已經得燒香拜佛了,還那敢過去招惹他!
正當我心裡盤算着是否該“敵不動,我不動”,躲藏辦公桌後面呆到天亮時,如催命曲般的腳步聲便於辦公廳中迴盪。
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