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捆靈繩套在石頭麒麟身上之後，它的晃動幅度這才小了許多。
此時我纔有機會近距離細看那隻白玉小麒麟，那東西晶瑩剔透的好像白玉凝脂一樣，看得人心裡發軟。
我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說道，”爺，這東西實在太漂亮了，這個咱們就自己留着吧，別賣了。”
阿爺啐了一口，“啊呸，這是‘謊花兒’，你別看這東西漂亮，裡面的靈寶保不齊是什麼樣兒的。我年輕時候見過一隻邪性的天生胎，一個尺把高的白玉小妹，結果裡面的靈寶竟然是一條蛇，差點兒要了阿爺我的命。”
聽完我心裡就咯噔一下，心說這裡面不會也是一條蛇吧。想着，我手裡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阿爺大急，“別停啊，手裡利索點兒。”
我這纔想起自己在做什麼，趕忙將捆靈繩的兩頭兒攏到一起，在石頭麒麟的脖子裡繞了一圈，以極快的速度打了一個類似中國結的東西。
這個結叫捆靈結，脫胎於中國結。傳聞當中，中國結是上古神祗黃帝發明的，具有辟邪驅兇的效果。
這東西是不是黃帝發明的已經無可考，但是能限制靈寶倒是確有其效。
打完捆靈結，我的十根手指頭都有點微微發顫了。
捆靈結的複雜程度絲毫不亞於中國結，卻要在極短的時間裡完成，難度可想而知。
這幾年的閒暇工夫，我大半的時間，都用在提高系捆靈結的速度上了。
這還是我頭一次真正將捆靈結用在靈寶身上，心裡面不免有些忐忑。
結完之後我長長舒了一口氣，阿爺緊張的神色也逐漸舒緩下來，輕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我望了他一眼，情知道他心裡也多少有點緊張。
採鳳不同於憋寶，那個不成功大不了就是走了寶貝，不發這筆財就是。
但是採鳳不同，提的都是無主之寶，天生地養的山川野靈，誰都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東西。萬一遇到邪性一點的靈寶，採鳳不成，死在靈寶手裡的事，也不稀罕。
像這種麒麟胎，最容易出這種邪性東西。
不過越是這種邪性的，就越值錢，這也是採鳳人甘冒風險的最重要原因。
好在這次計劃順利，總算是有驚無險。
阿爺掏出酒壺，圍着石頭麒麟撒了一圈兒，“天生胎，地生養，神莫怪，鬼莫擋。採鳳人奉祖師爺命，混口飯吃，諸公避讓啊——”
一壺酒要正轉三圈，反轉兩圈，才能撒完，此時嘴裡的詞兒也說的差不多了。
這套把式是祖師爺傳下來的，老規矩祖輩就傳到了今天，至於爲什麼誰也說不清了，但一輩兒一輩兒都是這麼照做的。
前面的功夫做完，就要採鳳了。
阿爺掃了我一眼，“一毛，把手鬆開。”
系完捆靈結之後，我的手一直都在繩結上把着，一刻也沒離開過。
祖輩兒傳下來的規矩，魂通陰，人通陽，捆靈結連接着人，就等於通着陰陽，這樣靈寶就不能借助陰陽逃了。
我應聲鬆開困靈結的結穗兒，白玉小麒麟瞬間就晃了一下，看樣子是想借這個機會逃。
阿爺是何許人，怎麼可能給它這個機會，剎那之間，已經出手，將九枚一塊錢的硬幣擺在了石頭麒麟的腦袋上，剛好將白玉小麒麟圍在了當中。
錢過萬人手，自能通陰陽。
先前阿爺總習慣用銅錢，不過一模一樣的銅錢湊起來太費勁，且一次九枚，消耗量實在太大，還得去黑市淘換，不但麻煩，而且成本居高不下，實在不划算，後來索性就改了用一塊錢的硬幣了。
這個雖然不如銅錢好使，但貴在好找，且廉價，索性也就這麼着了。
九個一塊錢的硬幣擺定之後，白玉小麒麟頃刻就安靜了。
這九個硬幣，對靈寶而言，那就是九個人。周圍圍了九個人，那就等於斷了它的逃生路，自然也就老實了。
等到九塊錢擺定，阿爺這才徹底送了一口氣，“行了，這下它算是徹底跑不了了。一毛，給你一次練手的機會，這個麒麟胎就讓你來提。”
說到這裡，阿爺的眼神裡帶着一絲的笑意，“想當初，爺我第一次採鳳，就只是一顆青玉白菜，雖說也價值不菲，但跟這尊麒麟胎沒法兒不比。”
說着話，阿爺嘴裡嘖嘖有聲。
採鳳人的規矩，新手第一次採鳳，要撿着上檔次的靈寶，取步步高昇的意思。
要是第一次採鳳提到不夠檔次的東西，那就意味着祖師爺不賞飯吃，新手就要改行。
這次阿爺讓我提這尊麒麟胎，顯然是下了血本的。
我舔了舔嘴脣，面對麒麟胎這樣的高品相的靈寶，心裡不免會有些緊張忐忑。
說着話，阿爺從口袋裡掏出墨斗，隨即就往裡面灌了一股子紅湯。
墨斗原本爲木匠用的東西，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傳到採鳳人的手裡的。
阿爺往墨斗裡面倒的不是墨汁，而是硃砂與豬血混成的粘稠液體——原本是硃砂混人血，後來阿爺嫌費血，乾脆就用豬血了。
我一直都覺得阿爺這事兒乾的有些兒欺師滅祖，這一行的老前輩要是知道他這麼偷工減料，不曉得會不會託夢來找他算賬。
不過阿爺這個法子雖然偷懶，但效果不減，就見他抻出墨繩，沿着那個石頭麒麟，上下左右各彈幾道。頃刻之間，就在石頭麒麟的表面，交錯出九個墨點。
九在採鳳行當裡，是最大的數字，叫一元之數。北斗至尊的三十六天罡星，取的就是四九之數。
而且敲出的這九個點，並非無因，而是從三十六天罡數裡演化來的。這是祖師爺的智慧，我們只是吃現成的，至於爲什麼，現在已經無可考證了。
只要在這九個點上各敲一下，石頭麒麟就會開裂，到時候麒麟胎就任我們取奪了。
阿爺做完這些之後，就又從隨身袋裡掏出一個榔頭一樣的東西，不過也只是貌似而已。這東西的柄是青銅的，而非常見的木質。而且頭兒上尖尖，像極了啄木鳥的形狀。
這東西在採鳳行當裡叫“金雞”，常言說金雞一唱天下白，這東西一出，什麼靈寶都得乖乖現形。
阿爺將金雞在手裡掂量了一下，隨手就拋給了我，“一毛，祖師爺賞不賞飯，就看這一遭了，給我仔細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