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妾身父親說,之所以非東陽公主不可,是因爲太后參與的緣故。”馬思棋說着淚眼盈盈的看着殷昕道,“夫主果然對公主殿下還念念不忘嗎?”
“怎麼會?”殷昕忙道,“思棋知道的,我對她不過是個執念罷了,再說她之前如此蔑視於我,不在她身上出了這一口惡氣,又怎能甘心?”
馬思棋聞言徹底放下心來,“夫主放心,只要是夫主想要的,妾身定會傾力相助。”
殷昕現在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立刻就詢問她有什麼辦法,並且表示,以後就算真的得到司馬君璧,也定不會負了她。
馬思棋聞言徹底放下心來,她的計策也很簡單,雖說公主和親看似已沒有挽回的餘地,但馬家和鄭家早已結盟,若是這兩大家族聯手,鄭家又是太后親信,想要在和親隊伍中安插自己人手,在半路上來個李代桃僵替換公主什麼的並非不行。
“不過……”
殷昕急切道:“不過什麼?”
“當務之急還是要除去殷暖才行。”馬思棋道,“依照那殷暖和公主的關係,還有他如今的勢力,只要他還活着,處處都是變故。”
殷暖!又是殷暖!
想起他這段時日對自己的壓制,想起他和司馬君璧那讓人記恨的關係,殷暖咬牙狠道:“放心,我定不會讓他活太久的。”
或許是一直以來的恨意壓制,又或許是這一次馬思棋說的太過誘惑,讓殷昕覺得司馬君璧近在咫尺,更多了幾分動力。
總之一旦他沒了顧忌的發狠,便是殷暖也頗有些不甚其擾。
各種刺客暗殺或者高利買通家僮下毒,殷昕手段很是直接而又狠辣。在樹硯閣清洗了將近一半的家僮,殷暖身邊也折損多個武功高強的護衛之後,暫居謝家的殷嬰回到殷家,直接住進樹硯閣裡。
然而明知道如今出了樹硯閣大門便處處危機四伏,殷暖卻一如既往的在外忙碌着,甚至比以往更忙了些。
他很急,非常非常的急!
和親的消息如今天下皆知,世人都以爲皇帝定然捨不得讓剛回宮不久的東陽公主去和親。
然而殷暖何等敏銳,而今再想想先前君璧有些奇怪的態度,以及眼線送來的消息,哪裡還有不知道的理由。
皇帝見到殷暖的時候是吃驚的,他知道殷暖會急,但不知他竟能把自己折騰到如今地步。
這個除了面對他的阿姊時溫柔,在外人面前一向強大冷峻的男人,此時面容憔悴,甚至一隻手臂還掛在胳膊上,放下了一切驕傲矜持,面對他深深彎下腰去:
“陛下,懇請你再等等,不用太久,一點點時間就行。”
皇帝看着他,忽然就莫名的多了一種信任,好像只要有這個人,有他的決心和能力,他的阿姊就真的能得到一個挽救的機會。
“可以,阿姊身體不好,朕自不會讓她現在就離開。”皇帝看着殷暖,緩緩說道,“殷五郎,朕不管你用什麼方式,只要你能留下阿姊,朕會給你一切方便。”
殷暖滿心感激,又深深行了一個大禮。
“對了。”皇帝問道,“你的手這是?”
“多謝陛下掛心,不過小傷而已。”
“那就好,朕想阿姊定也不會樂意看見一個缺胳膊少腿的殷五郎。”
待皇帝先行離開,過了一會兒,殷暖才從茶樓出來。
阿元急急迎上去,“五郎君,如何了?”
殷暖回頭看着遠處莊嚴華麗的宮殿,半響,收回視線道:“沒事了,放手去做便是!”
“真的嗎?”阿元很是高興。
殷暖點頭,“速度快些,這段時日應該足夠創造一個和恰舜大王子談條件的籌碼了,翁家如何了?”
“方纔已經收到回信,來使正在正廳等着。”
“嗯,快些回吧!”
回去的路上,殷暖問道:“阿嬰怎麼樣了?精神可好些?”
提起殷嬰,阿元面上帶着愁容,憂傷道:“自從昨日那幾個刺客殞命之後,七郎君便在佛堂唸經一直到現在。”
殷暖嘆息,“他既不放心我,卻又放不過自己。以後這些事,儘量別讓阿嬰知道,他心結太重。”
想起面色蒼白,已經變成了小和尚的俊秀七郎君,阿元也是嘆息不已,聞言連連點頭。
然而許多事,或許真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翌日殷暖外出時,殷嬰竟已在門外靜靜等着。
“阿嬰?”殷暖道,“今日我去的地方路程不遠,又有數十護衛,定不會有事的,你且安心在家便是。”
“不。”殷嬰搖頭,態度很是堅決,“阿兄,吾今日心裡不安,恐是有於阿兄不利之事。”
殷嬰看着軟乎乎的一個人,真執着起來卻是無人能撼動的。
最後出行的人裡還是加上殷嬰,殷暖無奈,只得叮囑,不到萬不得已時,他不必出手。
山間路上,屍橫遍野。尚且枯黃的路邊草木被染成一片血紅。
這是殷暖對各大世家出手以來,遇見的最大的一次反彈。單是殷昕一人的勢力斷沒有這樣大的手筆,想來馬家和鄭家也被逼得狠了。
殷暖不是那種不自量力打算一次得罪所有世家的性子,但是有些事卻是不得不做的。
馬家是殷昕姻親,更重要的是,馬家嫡女馬思棋三翻四次對君璧出手。殷暖在關於水奴的事上,從來不是大度之輩,所以對於馬思棋、對於馬家,他從未考慮過是否要心慈手軟。
而他既已因君璧之故與皇帝交好,鄭家又是太后扶持,那麼對付鄭家就是他的誠意。
現在殷昕已逐漸控制馬家,那麼這一次聯合鄭家對他出手定是殷昕主意。
到如今這般境地,卻是殷暖疏忽了。
地上的血越染越寬,有刺客的,也有己方護衛的。
殷暖一手尚且傷着,一手執着寶劍,被三兩個刺客圍在當中,尚且遊刃有餘。然而他卻放心不下,不停的分心看向殷嬰方向。
殷嬰並不高大的身影幾乎被淹沒在刺客堆裡,他面色沉靜,眼神淡漠,幾乎看不出些許情緒。雖被數十人圍攻着,卻好似在斟茶拈花一般,安靜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