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帝三年的年初是甄府最爲忙亂的一年,從大年初一開始來府裡拜年的人就沒斷過,多年沒登門的張家老舅爺,也就是老太太的哥哥,大太太的父親初一這一天便帶了一堆的兒子媳婦孫子孫女前來拜,驚得老太爺老太太親自前往二門處相迎。喧鬧了一天才送走前來連絡感情的張家,甄婉怡則收了一堆的荷包,份量都不輕。
初六這一天刺史大人和賈老太爺都親自登門,樂得甄老太爺一整個年節都笑容滿面的,人看起來都彷彿年青了好幾歲。
甄婉怡在長康院與老太太幾人一起接待賈大夫人,甄文怡一身石榴紅的窄袖錦襖把長像本就不俗的她襯得更爲嬌豔,笑意盈盈地跟在賈大夫人身邊,頭上金累絲嵌紅寶石蝴蝶步搖的觸鬚跟着她的動作晃來晃去,十分搶眼,只見她立在賈大夫人左手旁,不時地將賈大夫人喜愛的點心端到她手邊,賈大夫人則偶爾嗑一粒瓜子,吃一塊點心,品一口香茗,甄文怡神情悠然,一付極爲熟練的樣子。正如她自己說的那樣,這世上只怕就沒有她討不好的人吧。
甄婉怡看在眼裡,嘴角一直掛着笑,只要這個八姐過得好她就放心了,畢竟姐妹一場相處了這麼多年,就算冷情冷性的她也是真心把甄文怡和甄茹怡當成姐妹的,甄文怡因性子活躍甚至與她更要說得上話一些。
臨走時,賈大夫人笑道:“過完上元節,我們就要去京城了,珍哥兒的學業也得請個名師幫着點指一番,以求來年會試能舉業有成。”
四太太愣了一下,隨即問道:“那文姐兒?”
賈大夫人笑意更深,“文娘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我們京城的老宅子還在,就在城東的落櫻衚衕,你們以後來京了一定要記得來看我們。”
四太太笑道:“那是自然的,你們什麼時候走,可定下了日子?老太爺也走嗎?”
賈大夫人點點頭,“老太爺和三弟他們不去,這次就我帶着文娘夫妻還有二弟妹過去,畢竟大老爺和二老爺兩個大男人待在京城難免不便,我們去過也好照料一二。”
四太太點頭咐和道:“正是這個理,爺們在外什麼都是一個將就,哪有你們在身邊侍候得好。我家明哥兒一個人在京城的時候我就特不放心,後來兒媳婦嫁進門,一忙完九孃的及笄禮我便讓她趕緊回京去了。”
“四太太真是說到我心裡去了。”
兩大人說得正熱鬧的時候,那邊兩姐妹也聊得熱火朝天的。
“我馬上要去京城了,你最喜歡京城特產金華酒到時候我給你捎兩壇回來。”
甄婉怡先了一驚,隨即瞪眼道:“什麼叫我喜歡的金華酒呀?被你這一說我都成一酒鬼了。而且都跟你說了,金華酒不是京城的特產,你怎麼就記不住呢?你不知道就別瞎嚷嚷,省得旁人聽了要鬧笑話的。”
甄文怡白了一眼,“就你知道得多行了吧。我說,我這要去京城了,你就沒有什麼東西讓我稍過去的?”
甄婉怡也丟了一個白眼過去,“我能有什麼東西要帶過去的呀?你只管好自己就行了,去了京城性子收斂一點,那裡的娘子性情都挺潑辣不好惹的,你可別招出什麼麻煩事來。”
甄文怡心裡暖暖的,“知道了知道了,別忘了我可是你姐姐,再說你這個大靠山還沒去京城,我怎麼會傻到四處去招搖呢,要招搖也得等到你去了京城再說呀。”
甄婉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甄文怡只是嘴上開玩笑,可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你若真是有了麻煩便去榮王府找人,胡大海你是見過的,還有一個內院的錢媽媽,真要碰到解決不了的事找她們試一試。”
甄文怡笑着拉了甄婉怡的手,“知道了,我都記下來了。我們正月二十二起程,你若是有什麼東西要稍去京城的在這之前交給我,我一定幫你帶到。”
甄婉怡點點頭,“賈府的人都去嗎?”
甄文怡笑得極是開心,像是狡黠的狐狸,“不是,祖父和三房的留下。”
甄婉怡挑了挑眉,“發生什麼事了?”
甄文怡也挑了挑眉,一副還是你聰明的得意情神,然後四下看了一眼,湊近小聲道:“三嬸把她身邊的丫鬟給相公想讓她做通房,正好被母親撞了個正着,便大發雷霆鬧到祖父那裡去了。”
甄婉怡訝道:“不是說賈府有家規不讓納妾嗎?”
“一個通房又不是妾,這樣大戶人家的公子,身邊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女人,賈珍身邊的兩個婢女都是他的通房,是大夫人送來的,只不過都是絕了生育斷了念想一心向着大夫人的。這次三嬸想再送個通房過來,不就是怕賈珍不向着她嗎?”
看着一臉得意的甄文怡,甄婉怡突然覺得她對甄文怡的那些擔心都是白費心思的,“你在賈府都做什麼好事了?”
甄文怡笑得肩膀都聳了起來,“能做什麼好事呀?就是對賈珍身邊的兩個通房說三太太要再給四爺一個通房,但大夫人發話了,四爺身邊最多隻能留兩個通房,後面的事就自然不用我來操心了,他們剛好就那樣巧地還被母親抓了個正着,白日宣**。”最後一句話說得極輕,可忍耐不住的笑意聽在甄婉怡耳裡顯得惡趣味十足。
最後那四個字更是嚇得甄婉怡一聲驚呼差點脫口而出,這甄文怡大膽,沒想到賈珍也是個大膽的,讀了那麼多年的聖賢書,竟敢與一個婢女如此大膽,還被大夫人給抓住了,不用想也知道那個婢女最後的下場,“你呀,小心點,若讓三太太和賈珍知道了你就要倒黴了。”
“你就愛瞎操心,我就說了一句話,還是一句大實話,誰敢把我怎麼樣?再說那兩個通房敢說出去嗎?她們有那個膽子還與我做對?”
甄婉怡皺了皺眉頭,看甄文怡這模樣,似乎找到一個極感興趣極好玩的遊戲一般,在後宅的鬥爭裡樂此不疲。唉,難怪母親說她不如甄文怡,就這份心態她就輸了千里之遙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