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肅做完這一切,拔出了鋼刀,從褲兜裡拿出一塊黑布,順着刀身一抹,上面粘黏着的碎肉霎時清理乾淨,寶刀又變得銀光蹭亮。他這刀沒有刀鞘,腿上有個皮釦子,不用時,便將刀插在皮釦子裡,有什麼急用,順手就能拔出來。
收好了刀,呂肅將任鈴的屍體提溜起來,扔到了那地藏王菩薩像下,這才拍了拍手坐回火堆旁。那姓任的女人這下也是嚇住了,親眼看到自己的小侄女兒變成這麼一個怪物,打擊可夠大的,估計是看豆腐好說話,便對豆腐說,讓幫忙解開繩子。
豆腐道:“你這娘們兒滿肚子壞心眼兒,解開繩子,你想幹嘛?”
那女人眼角疊着細細的皺紋,神情有些神經質,只看着豆腐說是要上廁所。
豆腐爲難了,他又不可能去幫一個女人脫褲子擦屁股,於是神情猶豫,那女人又說:“我現在身上什麼也沒有,手底下的人都死光了,論身手哪裡比的上你們一夥人,還怕我什麼。”我捂着傷口,心想萬一她一個女同志,真拉在褲子裡,就顯的我們這幫大老爺們兒太不憐香惜玉了,於是對豆腐點了點頭,豆腐便給人鬆了綁。
那女人活動了幾下關節,找我們要了些手紙,便拐到了山石後的一個黑暗處。那地方我們曾經探過,沒有其它出入口,也不怕她整什麼幺蛾子。
此刻,衆人坐在火堆旁,一時困頓,又滿肚子疑惑。我躺在地上,仔細回想着一路上的經歷,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了一遍。
首先,我和豆腐是爲了兩件事而來。一是調查格格爾公主墓與詛咒的聯繫,二是和衛南京等人搭夥,替趙老頭取得八鯉鬥蛟鎮海石,順帶摸兩件兒明器掙錢。誰成想一路走來,卻是和任家的人狹路相逢,再加上中途冒出了個鬼影兒,使得我們和衛南京等人失散,這纔有了後來打翻養屍鼎,惡蛟吞食羅德仁兩人的事情。
當初,據說頭頂有孔,跟着薩滿學習過巫術的格格爾公主和親中原,卻英年早逝。由於畏懼她的邪術,當時的皇帝,派人在此地修建陵墓,不料挖出了蛟脈。爲防止惡蛟作亂,這才設下養屍局。而格格爾公主埋葬此地,爲防止她邪靈作祟,還大肆收集金精,鑄造了一尊地藏王菩薩像。
如此一來,按理說那公主的金棺,就該在這附近纔對,可爲什麼地藏王腿上,卻是一具虛棺?
所謂的虛棺,也是一種常見的防盜手段,即在地宮中僞造一間主墓室和主棺,事實上棺中卻填充着毒氣、機關,盜墓賊一但開棺,便會被虛棺奪去生命,而真正的主棺,卻完好無損。
且不說這具虛棺是如何害顧文敏兩人的,假若它真是虛棺,真正的公主金棺又在何處?我們要如何才能拿到傳說中大禹治水使用的神器?這公主墓,依照先天溶洞走勢建造,規模比我們之前預計的都要大出很多,她生前究竟有着什麼樣的神通,死後居然如此爲人忌憚?
她的邪惡,與那同樣被稱爲是妖的萬妖妃,又有什麼聯繫?
一路行來,我沒有看到半點兒關於鬼厙之面的線索,該不會是被趙老頭子騙了,給他當槍使了吧?
我之前曾經做過一個噩夢,夢見自己打開了公主金棺,結果公主的臉,卻和顧文敏一模一樣。當時我還只道是自己多心,沒想到現在卻成了真事兒,顧文敏不知爲何,竟然真的躺在了金棺裡。難道說又是那詛咒的力量在作祟?它又要危害我身邊的人?
這些個念頭在我腦海裡閃現滾動,擾人安寧,正煩悶間,便聽呂肅說:“陳兄弟受了傷,就不用輪守了,咱們三個輪流休息,看來接下來的還有的折騰,沒有充分的體力行不通。”我肩頭之前本就受了傷,又失血,這會兒一放鬆下來,兩隻眼皮直打架,也沒聽他們三人說些什麼,望了眼身旁不遠處沉睡着的顧文敏,便也拋開那些煩心事,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沒有出什麼意外,更沒有人來打擾我,旁邊升着篝火溫度適中,讓人渾身都放鬆下來,睡的舒暢無比。
等我自然醒的時候,其餘人也陸陸續續醒過來,守最後一班的是呂肅,他精神狀況不錯,除了他、馮鬼手以及豆腐,我和顧文敏足足睡了十個小時,儼然過去了大半夜。我動了動身體,果然覺得疲憊一掃而空,大腦也變得十分清醒,整個人精神狀態極佳。
豆腐雖說守了半場,沒睡那麼久,但他體力消耗沒我大,現在也恢復過來,只剩下顧文敏還在睡。我給她餵了些水,又掐了掐人中,她才慢悠悠的睜開眼睛,精神狀況已經沒那麼差了。另一邊任家那女人也鬆了綁,她離我們有些遠,不過身上什麼東西也沒有,也不可能逃跑,倒也不用多費心。
顧文敏一醒,衆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聚集在她身上,豆腐直接問道:“顧大美女好點兒沒?你趕緊說說,究竟是怎麼大變活人,跑到密封的棺材裡去的?”
“棺材……”顧文敏估計是神智還沒有恢復,說話很慢,一字一頓的咬着字眼,似乎在回憶些什麼,片刻後才啞聲問道;“什麼棺材?”那模樣,似乎對自己被裝進棺材裡的事絲毫不知。若說別的女人迷迷糊糊,我到還信,但顧文敏不是個迷糊的人,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她怎麼會不知道?
我盯着她的眼睛瞧了會兒,她的目光迷茫而坦蕩,不像是在說謊,於是我將箇中緣由跟她一說,詢問她玉橋上的事,當時爲什麼會突然喊出任鈴的名字。
一說任鈴,顧文敏好像是打開了什麼不好的記憶,臉色瞬間就變了,語速也急促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是她把我拉下去的。”
豆腐道:“你是說,任鈴把你拉了下去?難道她當時躲在玉橋下面?”話雖如此,但我們都清楚,玉橋下面,根本沒有可以躲人的地方。
只聽顧文敏敘述了一下當時的經過,事實上非常短暫,不僅我們聽得雲裡霧裡摸不着頭腦,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時,她是最後一個過橋的,那玉橋狹窄,因此走起來需要小心翼翼,稍不留神便會跌入深淵。顧文敏走的很謹慎,頭頂的探燈一直亮着,爲她照亮前路。腳下的玉橋很薄,探燈幾乎可以穿透過去。就在她目光注視着玉橋,腳步移動,快走到頂時,忽然,她透過玉橋,發現玉橋下面,貼着一樣東西。
那東西隱約,像是一隻人手。
顧文敏驚了一下,身形一晃,差點兒倒下去,但好在她反應快,身體往下一蹲,雙手抱住玉橋,這纔沒有打滑。而這時,她的臉離玉橋很近,就着頭燈的直射,玉橋背面那個人手的影子也更加清晰,而手下面還有什麼,則根本看不清楚。
她心中一驚,心想這玉橋下面怎麼會有隻人手?在好奇心和戒備心的驅使下,她準備把手伸到玉橋後面,將那東西撈上來看看,誰知手剛伸出去,便被玉橋後面一隻冰冷的手給握住了。沒等顧文敏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那玉橋後面又透出了一張人臉,赫然便是任鈴的臉。
任鈴的臉,怎麼會在玉橋下面?
玉橋下面就是深淵,難道她是憑空站在深淵裡的?
她忍不住叫了一聲任鈴的名字,拽住她的那隻冰冷的手,猛然傳來一股大力,將她給拉了下去。
接着便是墜落,她察覺自己似乎掉進了一汪水中,緊接着便暈了過去。這一暈的時間並不長,等醒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了,整個空間散發着惡臭,身上還壓了重物。
在摸索之下,她察覺到自己身上壓着的是任鈴,而周圍密閉的空間究竟是什麼,她當時沒有反應過來,只在裡面不停的掙扎,想找到出口出去。後來氧氣越來越稀薄,再加上被惡臭的氣體一薰,因此又暈了過去,直到被我們救出來。
這邊是她所描述的整個過程。
我們幾人聽完,就覺得在聽天書一樣。
首先,任鈴不可能毫無憑藉的站在深淵中;其次,顧文敏明明掉下深淵,又是怎麼進入棺材的?
這一切依舊是個迷。
就在衆人都疑惑不解之際,豆腐肚子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將其餘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豆腐打了個哈哈,摸着肚子說:“我肚子裡的蛔蟲餓了,它嚷着要吃飯。”算起來距離上次吃東西,已經是十多個小時以前了,當時我們肉乾才吃了沒兩口,就被突然爬出來的任鈴給打斷了,這會兒豆腐肚子一叫,衆人的肚子幾乎都跟着開始叫,彷彿傳染似的,人人飢腸轆轆,卻找不出任何吃食。
呂肅聞言輕笑出聲,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對豆腐說:“看來咱們還得先找點兒吃的。”頓了頓,呂肅將目光移向了不遠處的深淵,漆黑的目光微微閃動,似乎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