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喘氣
我可不是個軟柿子,這事兒放在別人那兒,沒準兒就被他要挾到了,但我向來不是個怕事的人,而且詛咒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我不相信一個死去的女人,帶的一個破面具,能有這麼大的本事。這其中,肯定有某種我們所不知道的力量。
於是我道:“趙二爺,你說這話可看錯我了,我生平最討厭別人要挾我,東西你要麼乖乖交出來,不然……”
姓趙的一副穩坐釣魚臺,吃定我的模樣,忽然見我發橫,有些愣了,大約是沒想到我這人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於是反問道:“不然怎麼樣?”
我道:“這房間裡就咱們三個,不然我就讓你走在進來,橫着出去。”
姓趙的冷笑一聲,道:“現在的王八羔子膽氣是越來越足了,你以爲動了我,你能從這兒走出去?”
豆腐攤了攤手,看着趙二爺,如同在看白癡,他道;“二爺,這你就說錯了。如果是別人確實是不敢動你,但陳懸不一樣,他是個變態。你知道什麼是變態嗎?變態就是……”
這小子是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能把人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我踹了他一腳,道:“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再他媽的屁話,老子把你剝了皮,放泡菜缸醃起來。”
豆腐一抿嘴,拉聳着腦袋,嘀咕道:“看到沒,這就是變態,我這麼大個人,得用多大的泡菜缸啊。”
姓趙的被我倆這麼沒邊的一扯,有些找不着北了,趕緊轉回正題,說道:“雖然咱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也看出來了,小陳你也不是個怕事的人。”
我心知鬧僵了也不好,便順坡兒下驢,慢悠悠的說道:“違法亂紀,砍人挖墓的事我也不是沒做過,要是膽小怕事,早八百年前就餓死了。我老爹給了你件東西,必然是想託你轉交給我家,你私吞了這麼多年,還想來要挾我?我實話告訴你吧,詛咒這些東西,我不信,它要敢來,我就有辦法對付它。今天這事兒不說清楚,您老也別出這個門兒,跟我們兄弟樂呵樂呵。”
趙二爺什麼混事兒沒幹過?但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怕死,他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旁邊的小兄弟說你是變態,現在我信了。”
他半晌沒吭聲,目光在我和豆腐身上打量來打量去,須臾,終於退了一步,說道:“東西我可以給你們,但要不要幫我的忙,你不如繼續往下聽,因爲這個故事還沒完。”
陳詞託趙二爺將東西轉交給我爺爺陳思遠,並且以此爲交換,告訴了趙二爺進入巨耳王墓前半截的方法。趙二爺那時候和我父親陳詞差不多歲數。見陳詞斷氣,便帶着手下進入巨耳王墓,至於詛咒和託付什麼的,早已經撇的一乾二淨。
這次巨耳王墓之行,趙二爺同樣沒有成功。嚴格意義上講,最終進入過王墓中心地帶的,似乎只有白老四一個人,那裡究竟有什麼,誰也不知道。
但趙二爺這一次之行,雖然沒能進入巨耳王墓的中心,但卻在一間墓室裡,發現了另一個大墓的信息。這座大墓,就是‘鬼王遇龍’墓。
它被記載在一面石牆的壁畫上,可惜的是,曾經進入過這裡的白老四,或許是陳思遠,又或許是陳詞,不知是哪一個,破壞了這面壁畫,因此只能看到一小半內容,但僅僅是這一小半內容,也已經讓人驚心動魄。
巨耳王墓和明朝的萬妖妃墓,似乎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而這墓中,居然又記載着另一個陵墓的信息。
這一切又是怎麼回事?
鬼王遇龍、鬼厙之面、萬妖妃,這三者之間,又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不得不承認,趙老頭這如意算盤打的很響,事到如今,我就算不想幫忙,也不得不摻和進來了,於是我道:“那你倒是說說,爲什麼會找上我?”
“巧合。”趙二爺道:“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今年的氣運已經開始衰落了,而且這兩年性格大變,我說的對不對?詛咒這個東西,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也不勉強你,你可以自己考慮考慮,我這次不要求別的,就要求你,帶着我的人,替我去那鬼王遇龍墓走一趟。”
他說完,我和豆腐面面相覷,豆腐神色有點兒奇怪,似乎有話要說,但看了趙二爺一眼,又閉上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趙老頭是個老江湖了,見此呵呵一笑,揹着雙手說要出去解手,讓我和豆腐慢慢商議。
趙老頭一走,豆腐便道:“變態陳,詛咒這事兒,你到底怎麼看?”
我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把變態兩個字去掉。詛咒我不信,什麼氣運衰落,他肯定是聽胡老瞎說了嘼貓的事情,所以話裡摻了水,引着咱們上鉤。你這豬腦子,什麼時候能機靈點兒。”
豆腐看了我一眼,還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緊接着,他摸出了一根菸點燃了,四下看了看。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緊張或者要談論什麼重要事情的時候,總喜歡四下張望,據心理學研究,這種人多半膽小怕事,沒有安全感。
我很瞭解豆腐,他是個說話跑邊,辦事不靠譜的人,但絕對是個值得信賴的兄弟。這麼嚴肅的神情,在我映像中是比較少見的,於是這次我沒有損他,靜靜的等着他開口。
果然,豆腐吸了口煙,道:“老陳,下面我說的話,說出來你可能不愛聽。其實這些話,我老早就想跟你說了,只是一直沒機會,今天恰好姓趙的老頭子提起來,那我就直說了。”
頓了頓,豆腐道:“他說過,那個面具的詛咒,可以影響人的氣運和性情。你還記得咱們是怎麼認識的嗎?”我忍不住沉默片刻,隨後點了點頭,道:“一輩子都記得。”
那時候,爺爺失蹤,我吃光了家裡的存糧,不得不和村裡的人外出在工地上幹活。
工地不遠處就是一所學校,和我同齡的孩子們,一到放學的時候,都興高采烈,揹着書包擁出來,而我則在工地上搬運鋼筋水泥。
我從小愛學習,所以特別羨慕,一有空就喜歡在學校周圍晃盪。之所以認識豆腐,是因爲他那時候比較闊綽,但父母教育的好,沒有富家少爺的性子,反而總是被周圍的一些混混兒敲詐,我一次下了工地正好遇見,看不過,就把那幫混混兒揍跑了。
當時對方人多勢衆,雖然幫了豆腐,我自己卻被打的頭破血流。好在豆腐錢比較多,兜裡的零花錢都抵我半個月工資,將我送到醫院包紮了。打那兒之後我倆成了朋友,後來豆腐有什麼吃的玩的,都會分我一半兒,他是我在這座城市裡的第一個朋友,直到現在也是。
我點完頭,豆腐道:“我還記得,你是個很有骨氣,很仗義的人。有一回,一個老婆子掉了一千多塊錢。當時你特別需要錢,但你卻在原地等了兩個多小時,把錢還給那人了。”
我有些犯嘀咕,不明白豆腐爲什麼要翻這些陳年舊事,於是道:“你究竟想說什麼,你平時不都是以損我爲主嗎?今兒個怎麼忽然給我戴高帽了?還是直說吧,不用來這一套,我對別人下手黑,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對你下黑手。再難聽的話你直接說出來,這麼拐彎抹角,不像你的個性了。”
豆腐鬆了口氣,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可就直說了,但說完你不能揍我。你要是揍我,我就脫光衣服從這兒跳下去,說你是變態,準備解剖我。”
我道:“放心吧,我的拳頭只對向敵人,不對向戰友。再說了,你從這兒跳下去,保證口吐鮮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豆腐看了我一眼,掐滅菸頭,道:“我們認識有十年了。我這人沒什麼出息,也沒什麼大志。但你不一樣,我是一路看着你走過來的。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是個特別正直、善良、有氣節、尊老愛幼、品德高尚……”
我道:“打住,打住,這一段兒褒獎的話跳過去,繼續往後說。”
豆腐話音一轉,道;“但是後來,你變得越來越有些……怎麼說,你知道電視裡面的反派角色嗎?你現在根本就是朝着反派角色的方向發展。不管是做事還是其他方面,有時候讓人感覺特別冷血,下手也特別黑,這次你忽然跟我提出,要挖蘑菇發財,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兒,你以前坑活人也就算了,現在連死人都動,賺錢不要命了。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勸你,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