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對呼呿鐸的瞭解,這裡應該沒有人比哈日查蓋更清楚了。他這麼一說,反倒是將我之前所有的推論都推翻了。啞巴從頭到腳,怎麼看也不像淨化人,如果按照呂肅的說法,下發那面蠶叢攝妖百足鏡裡,收攝了很多被呼呿鐸淨化的‘人’,並且在必要的時候,還會出來‘打掃衛生’,那這爲毛也太扯淡了些。
但除了這個,似乎就沒有別的可能性了。
啞巴口中所提的他,如果是指某個淨化人,那麼啞巴爲什麼如此忌諱那個淨化人?豆腐是不是也被弄到那面妖鏡裡面去了?思來想去,我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坐以待斃,於是說:“我必須要把事情弄清楚,呂肅,你不要阻止我。”
呂肅將鬼哭刀往地上一插,只回我一個字:“要。”
我心裡爲之氣結,覺得很憋屈,雖然我不清楚呂肅和啞巴之間所提及的真相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就算傻子也看的出來,呂肅這會兒其實是在利用啞巴,啞巴也不知爲什麼如此忌諱那個真相,居然就這麼再一次下了地洞。
我是清楚啞巴心中對於地洞的忌諱的,現在讓他再下去一次,也不知他是承受了多麼大的心裡壓力。豆腐是我十多年的兄弟,而啞巴,說不定真的就是陳詞,這兩個無論如何,對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在這種時候,我卻什麼也做不了。但我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壓下心中的火氣,便思考着對策,該怎麼讓姓呂的不多管閒事。
誰知,正思索間,昏暗的光線中,猛地又響起了一聲哨子響,這聲音聽的很清楚,正是從後方的地洞裡傳來的。
難道又出什麼事了?
衆人不禁打着手電,轉頭往地洞裡看,然而,那地洞底下的攝妖百足鏡,原本是被青銅片子給遮起來的,而這會兒,那青銅片子赫然不見了,黃澄澄的鏡面露了出來,顯得模糊不清。
這應該是啞巴在下面動了什麼手腳,但是,他打開這個攝妖鏡做什麼?
馮鬼手見古鏡重見天日,吃驚的說:“妖鏡不能見光,大家快將燈關了。”這話也不需他提醒,我當先便關了手電筒,其餘人也紛紛切了開關,霎時間,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而那面黃澄澄的古銅鏡,也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但我明白,它就在那下面。
黑暗中,文敏說:“什麼都看不見,不知道吳先生怎麼樣了。”她這話剛說完,便聽下方的地洞中,響起了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用爪子撓着銅鏡一樣,又像是手指摳刮玻璃的聲音,黑暗中,衆人聽的真真切切,聲音是從下方的古銅鏡處傳來的。
馮鬼手嘀咕說:“難道真是有什麼妖魔鬼怪從銅鏡裡爬出來了?”
沒人接他的話,衆人的心思都被這陣聲音給吸引過去了。黑暗中,我秉着呼吸,側耳傾聽。這聲音一直沒有停,時而大時而小,彷彿真的有什麼東西在往外爬一般。
我睜大眼看着下方的一片黑暗,希望自己能看清些什麼,但黑暗中,卻傳來了鏘的一聲響。
是刀出鞘的聲音。
啞巴在下面!
緊接着,伴隨着那種玻璃摳刮般的聲音,緊接着傳來的,便是一陣砰砰雜亂不堪的聲音,似乎是在打鬥一般。黑暗中,我聽到旁邊的呂肅似乎是咦了一聲,聲音顯得有些不可置信,看樣子,眼下的突發狀況,是他也沒有預料到的。
就在這時,也不知道是誰,竟然打開了手電筒,剎那間,我們眼前一亮,只見一道光柱打入了地洞中。
打開手電筒的是哈日查蓋,他一直笑嘻嘻的神情收了起來,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馮鬼手低喝道:“小子,不要命了?”哈日查蓋眉毛都沒動一下,頭也不回的說:“我要不要命,關你屁事?”說着,調節着手電筒的光芒,將光線調到最大。而這時,那面之前消失在視線中的古銅鏡,隨着光線的聚集,又慢慢顯出了身形,但這一此,卻不是那種黃澄澄的顏色,而是變得灰濛濛的。
整個地洞下方,在這短短的片刻間,已經被一層陰霧籠罩,而陰霧之下,赫然站立着一個個的人影。我可以確定,這些人影不是之前的那些人人俑,而是能動能走的真人!
怎麼會忽然冒出這麼多人來?
難道真的是從那面妖鏡裡出來的?
陰霧瀰漫,我根本看不清那些人長什麼模樣,一旁的文敏猛地捂住了嘴,張大了眼,驚駭異常。在這些模糊的人影中,我根本無法辨別出哪個是啞巴,只是那陣砰砰砰的打鬥聲卻根本沒有停下來。
隨着我們燈光的打開,下面那些人影紛紛擡起來頭,擡頭看着我們。
哈日查蓋嘴裡罵了句娘,說:“二十多年,老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我見他似乎知道些什麼,忙問道:“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哈日查蓋頭也不回,直勾勾盯着下方,說:“你哪隻眼睛看出他們是人了?全是呼呿鐸,邪門的很,這地方就是個呼呿鐸的老巢,但是他們的邪氣更重,像是被人動過什麼手腳。”
被人動過手腳的呼呿鐸?難道又是普真搞的鬼?他爲什麼會和鬼蜮文化聯繫在一起?
就在這時,哈日查蓋彷彿是感應到什麼,說:“有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出來的,不好,姓吳的怕是撐不過今天了。”我心頭一跳,說那該怎麼辦?哈日查蓋盯着地洞下方,神情凝重,眼中卻有一股躍躍欲試的之感,他搓了搓手,將臉上的面具扔給我,說:“帶上這個,那些東西不敢對付你,走,下去救人,我倒要看看,這些變異的東西是怎麼來的。”說着,便下了地洞,順着木樁子快速往下。
我讓文敏等人等着我,緊接着將面具往臉上一戴,這次呂肅卻沒有阻止我,他帶着笑意的臉,眼中卻是一片森冷。我心裡有種感覺,呂肅是在利用啞巴,甚至我們現在救人的舉動,或許也在他的算計範圍之內,但明知如此,我們卻別無選擇,當即,我也跟着下到了地洞中,。
很快,離那妖鏡越近,那陰霧中站立着的人,便朝着我們涌過來,甚至伸長了手,一個勁兒想抓我們的腳。這次我學精了,不等被這些東西抓住,自己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霎時間便涌入了‘人’堆裡。
我去看他們的臉……但我最後才發現,他們的臉,居然都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我甚至懷疑最近所經歷的一切,是不是都在做夢。就在這時,哈日查蓋叫道:“別被這些東西迷惑了,它們本來就不是人,所以可以模仿任何人的樣子。”模仿任何人的樣子?難道之前豆腐的臉和聲音,其實都是這些東西模仿的?如果是這樣,那就說明豆腐也是來過這個地方的,該死的,這小子究竟去哪兒了?
這會兒我戴着面具,這些東西果然不敢靠近,只是盯着人看,那眼睛雖然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但眼中卻露着兇光,彷彿我要是將面具摘下來,下一刻它們就會全體撲上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將目光從這些東西深深移開,目光去搜索啞巴的的身影,但四下裡鬼影重重,陰霧密佈,哪裡能看到啞巴的身影。於是我和哈日查蓋聚在一起,朝着打鬥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我有面具,那些東西不靠近我,但卻並不忌諱哈日查蓋,但哈日查蓋手裡的法杖,是一根兒薩滿代代流傳下來的老物件,威力不凡,一根兒法杖被他舞的虎虎生威,但凡靠近的‘人’被權杖一打中,便發出嘶嘶的怪叫聲。
不多時,我們便看到了被圍困住的啞巴。
他雙手握着彎刀,一邊戰一邊退,那對黑色的彎刀,看樣子也不是尋常的物件,周圍這些非人的東西,竟然也能砍的到。但無奈數量太多,啞巴顯然是體力不支了。
突然看到我們二人下來,啞巴的瞳孔放大了一下,但這次,他沒再說什麼與我無關的屁話,而是喝道:“過來,幫我擋住它們!”
難得啞巴這人也會求救,我和哈日查蓋立即衝了過去,殺人‘人羣’中,將啞巴護在中間。啞巴這纔得到喘息之機,說:“快,帶我去那個地方。”
他指了指遠處的樞紐。
我不清楚他去那個地方想幹什麼,但我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所以立刻道:“想過去,可以,告訴我,你是陳詞本人,還是淨化人?”
啞巴眼神一寒:“呂肅告訴你的?”
我道:“他告訴了我一些,其餘是我自己猜的。”
啞巴似乎是決定認命了,他道:“都不是,這件事情辦完之後,你要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他這話說的讓我詫異,我不由道:“你想起來了?”
啞巴微微點頭,聲音有些嘶啞:“想起來了,我終於知道我是誰了。”說這話時,他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露出了一抹苦笑。這一瞬間,我覺得事情不對頭。啞巴這句話,應該是真的,但他既不是陳詞,又不是我們所猜測的淨化人,那他究竟是什麼?
ps:這兩天大家提了很多意見,最近狀態確實不太好,意見收到了,會調整過來,祝大家國慶快樂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