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隊的威脅,顯然對懶貨沒什麼用。他貌似無辜的聳了聳肩,道:“我現在可沒動手,是他自己動來動去。”此刻,那個瘋子的臉上全是血,眼珠子被挑出來一半,慘叫聲迴盪在草場裡,黑暗中,顯得分爲駭人。
刺鼻的血腥味兒瀰漫在空氣中,對於心理承受能力過低的人來說,這一幕實在很扎眼,攝影師已經忍不住在一邊吐了起來。獨眼龍皺了皺眉,下意識捂住自己瞎了的另外一隻眼,說:“當家的,管還是不管?”
我看着已經開口叫救命的瘋子,覺得或許按照懶貨的方法會有不錯的效果,於是搖了搖頭。獨眼龍看着我,神情有些驚訝,但也沒有阻止。我上前按住了文敏的槍,示意她再稍等片刻,這隻眼睛反正已經毀了,不介意在讓他多痛苦一陣子,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如果這瘋子嘴裡真的問不出什麼,我到時候在出手救人也不遲。
文敏顯得很不樂意,抿着脣看了我一眼,眼中交織着怒火,最後將我的手腕狠狠一甩,便鑽入了帳篷裡,來個眼不見心不煩。接下來的一切,讓衆人深刻的認識到了懶貨不平凡的手段。古時候刑訊逼供犯人,至少還需要一些刑具的鋪助,但懶貨根本不需要那些,一雙手一把刀,看得人心驚膽戰。等我反應過來,發現那瘋子已經出氣兒多,進氣兒少的時候,自己已經是渾身冷汗了,於是趕緊阻止了懶貨,厲喝道:“夠了!這就是你的本事,也不過如此,人都快被你給玩死了,有結果嗎?”
懶貨顯然心情也很不爽,看了看已經渾身是血的瘋子,道:“不說也無所謂,處理掉吧,我們不能帶着這樣一個人上路。”說完,彷彿事不關己一樣,還刀入鞘,打着哈欠便回帳篷裡睡覺。
我們其餘人還站在外面,那個攝影師已經雙腿發軟的跌坐在地,一雙腿不停的抖,劉隊臉色慘白,喃喃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媽的,根本不是人,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變態,絕對是個變態。”
此刻,我已經不想用多餘的話去形容瘋子的慘狀了,懶貨一直沒有朝着致命點下手,因此這個瘋子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他兩雙腿上的皮,就像剝香蕉一樣,被一條條的剝下來,連載腳腕處,露出來的赤紅色肌肉不斷抽動着。我覺得自己的腿也跟着痛起來。
在往上的慘狀我也不想形容了,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會阻止懶貨,但這一次爲什麼沒用?
是我變得殘忍了,還是……
我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有一天,可以無動於衷的看着一個人被慢慢剝皮的模樣。我腦海裡不禁冒出了一個念頭:豆腐依舊不是原來的豆腐,那我還是我嗎?
走到今天這一步,是詛咒在推動,還是我改變了?
當年,爺爺和奶奶何其恩愛,但最終,兩人卻沒有好結果。思及此處,我想到了剛纔負氣而去的文敏,或許我此刻正在走爺爺的老路子,就如同詛咒發展的那樣,到了最後,人心將別的不可控制,最無法信任的人,變成了我自己。
我已經沒辦法確定,未來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瘋子另一隻眼睛沐浴在血水裡,睜大了眼。他這樣的傷勢,是不可能活下來的,多活一秒,就多一份痛苦,我拿出槍,上膛,然後對準他的腦門兒,道:“對不起,上路吧。”
“砰!”槍聲將所有人被驚嚇過度的神智給拉了回來,劉隊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喉嚨裡發出咕嚕一聲,像是想說話,但又強行嚥下去的感覺。
一槍之後,瘋子停止了慘叫和掙扎,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由於血腥味兒過於濃重,於是我朝獨眼龍招了招手,示意他和我一道,將屍體弄到遠一些的地方。
其餘人也沒有阻止,哈日查蓋平日裡嬉皮笑臉,這會兒也很沉默,皺了皺眉,掏出自己的法杖,最後點在了瘋子的額頭,嘴裡唸叨着我們所聽不懂的古老咒語,片刻後,他莊重的神情一斂,撇了撇嘴,示意我們自便。
我和獨眼龍擡着屍體往外走,遠離人羣時,獨眼龍終於出聲了,道:“當家的,那個人究竟什麼來路?我張升沒怕過什麼人,真的,姓呂的我都不怕,但這個人實在是個變態,現在想一想剛纔的場景,我這腿都不爭氣的發抖。跟他一起上路,真的安全嗎?”
我只能苦笑,道:“這一點你到可以放心,我跟他合作過,對於自己人,這小子還沒下過狠手。”
獨眼龍心有餘悸,道:“果然是林子大了,什麼人都有,那小子以前肯定受過什麼嚴重的心理刺激。要我說,咱們根本就是被他騙了,他那哪兒是在刑訊,根本就是在取樂,沒見他那張臉,笑的跟朵花兒似的。”
變態不變態,對於我們這些滿手血腥,罪孽深重的人來說,又有什麼區別?
有道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或許哪一天死在外頭,纔是我們這些人呢最好的結局。
走了須臾,我覺得位置差不多了,便將屍體給丟棄,也不再多看,和獨眼龍回了營地,洗了洗滿手的血,縮進了帳篷裡睡覺。這會兒是攝影師在輪守,他算是文質彬彬,所以今晚的場景,對他的刺激很大。這小子估計是一個人在外面害怕,因此不消停的走來走去,時不時弄出一些動靜。懶貨估摸着是淺眠,忽然吼了一聲,對攝影師說,再敢弄出一點兒動靜,就讓他好看。
我雖然沒瞧見攝影師具體的表情,但外面一下子就安靜了,安靜的彷彿只有風在吹。
不得不說,這一晚懶貨的變態行爲,深深的映入了所有人的腦海裡,那是一種正常人對於不正常人的畏懼。有句話說的好,不怕遇到橫的,就怕遇到瘋的。
懶貨雖然不瘋,但在某些方面來說也差不多了。
迷迷糊糊中,我睡了過去。第二天衆人起牀時,隊伍裡的氣氛十分沉默。以懶貨爲中心點,周圍三米沒人靠近,他自己倒是恍然不覺,一邊吃餅乾,一邊繼續打瞌睡,其餘人收拾着裝備。哈日查蓋肩膀上扛着他那根不大不小的法杖,揹着裝備包,平日裡笑嘻嘻的臉,這會兒黑的跟鍋底一樣。他一個人,承擔了兩個人的裝備,懶貨根本是懶的連眼睛都不想睜開,更別提幫忙了,由不得哈日查蓋怨念橫生。
收拾了東西,衆人繼續上路。
前方的褶皺山脈,山體已經清晰可見,之前遠看時,只能看到橫斷切面,如同皺紋似的。如今靠的近了,便能看見生長在期間的雪樹、紅松、頂端的積雪,還有在山間浮動的霧氣。
劉隊終日裡沉着的臉,在這一刻終於放鬆了,長長舒了口氣,看了看自己腕間的手錶,道:“今天下午我們應該就能到達山腳,進入第一步搜索範圍,希望一切順利。”
行走間,衆人背後忽然傳來噗的一聲,我們回頭一看,不意外的看到懶貨正狼狽的從草叢裡爬起來,顯然是在走路過程中打瞌睡,所以又摔倒了。這一上午下來,衆人早已經見怪不怪,便繼續前進,任由懶貨一個人在後面打瞌睡,摔倒,然後再爬起來繼續打瞌睡。
中午時分,衆人找了個乾燥處休息,吃吃喝喝補充消耗的體力。懶貨吃到一半時,嘴裡叼着餅乾就睡着了,獨眼龍搓了搓手,說:“這小子是真睡還是假睡?我去試試。”說完,他貓着手腳過去,看樣子是準備將懶貨嘴裡的壓縮餅乾給拔出來。
但獨眼龍的手剛要碰上壓縮餅乾的時候,懶貨忽然睜開了眼,嘴巴一動,餅乾自己掉了,隨後他站起來,目光直直盯着我們來時的路,說:“有東西在靠近我們。”
東西?
什麼東西?
獨眼龍顯然還在發懵,我對於懶貨的判斷很清楚,於是立刻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寒風中,草甸隨風輕擺,如同金黃色的海浪,除此之外,哪裡能看到什麼其它東西。懶貨嘴裡所指的是什麼?這時,懶貨道:“還呆着幹什麼,戒備,把槍拿出來。”我給獨眼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照辦,三人站在前方,對着懶貨所眺望的方位戒備着。如果不是對於懶貨的信任,在這種平靜氛圍下,估計很難有什麼戒備心理。
而幾乎就在我槍支上膛的瞬間,金黃色的草甸子,忽然出現了一條線,一天筆直的遊走着的線,彷彿草甸子下面躲藏着什麼東西一樣。這條線的痕跡其實並不明顯,如果不是我們事先警惕,估計很難發覺它。
懶貨微微點頭,示意就是那玩意兒,我和獨眼龍也不含糊,立刻開始掃射起來。霎時間,槍聲突突突不絕於耳,那條平穩前進的線,立刻騷動起來,緊接着,一個人形的東西,猛地自草叢中竄了出來。
竟然是那個已經被我一槍殺死的瘋子!
他、他怎麼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