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單說顓家。
這個姓比較少。
我國上古傳說中的五帝有黃帝、帝嚳、唐堯、虞舜、顓頊。
而顓家一直稱自己那一派是顓頊的直系後裔。這個暫且不表。且說顓家現在的老大,道上人稱:玉面閻羅。這名字有點兒武俠小說的意思,但除了這個詞,估計已經沒辦法形容他這個人了,玉面閻羅的事,說起來不得不讓人唏噓。
顓家這些年發展一直比較平穩,特別是在段家移民海外,郭家又一代不如一代的情況下,顓家可謂如魚得水。這玉面閻羅,有一手極其佳的‘切’功。倒鬥挖蘑菇所謂的望聞問切,便是觀風望水、聞土辨穴、問人摸路、切地斷形。
據說玉面閻羅下鬥挖蘑菇,什麼都不帶,就帶一根鐵釺。
鐵釺是盜墓挖蘑菇的基本工具,將鐵釺插入地下,如果下面有木片兒,石頭、地磚什麼的,鐵釺會傳來不同的震動和手感。行家就根據這種十分微妙的手感,來判斷隱藏在地下的墓穴,實在是一門需要天長日久才能領略的高深技藝。
之說以稱他爲玉面,是說他這個人外形特別好。有個關於他的小故事,說他有一回和朋友出去放鬆,在酒吧的吧檯上喝酒,有朋友開玩笑說:“就憑你這條件,我敢打賭,你勾一勾手指,至少會有五個女人自動送上門來。”
於是他就朝着吧檯勾了勾手指,結果……整個吧檯的人都朝他走過去了,連男的都有。這事兒傳的很廣,是一場趣聞。爲什麼又叫他閻王?到不是說他這個人有多兇橫,而是他那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後來有一半都毀了。
當時那人放下面罩,石疙瘩先是看到左邊的側臉,他心裡打了個突,很不平衡,心想:這側臉太完美了,我要是沒長癩疙瘩,我絕對比他帥。隨後那人轉過頭,石疙瘩看到了來人的右臉,先是嚇了一大跳,隨後心中有種幸災樂禍的平衡感。
只見那人右臉,全是燒傷的痕跡,密密麻麻布滿着黑色的肉疙瘩,坑坑窪窪,彷彿是被什麼東西腐蝕過一樣,看一眼都覺得渾身發毛。
石疙瘩心中的不平衡,瞬間就恢復了,但沒等他心裡高興太久,忽然便覺得不對勁……眼前的人樣貌如此奇怪,難道是……
他立刻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玉面閻羅本名叫顓瑞,瑞是祥瑞的瑞,可惜這人的命運和名字背道而馳,生活過的一點兒也不吉祥。
顓瑞是什麼人,老北京地下一霸,錢多的能把自己的小店給燒了,他交代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有賴賬的說法。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麼好的活兒,送上門哪有不接的道理。石疙瘩估摸着,顓瑞這麼上心收東西,肯定是有什麼來頭,古玩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消息流通,要閉門造車,只會虧得血本無歸。他當即旁敲側擊的打聽起來,但顓瑞口風很緊,而且性格怪癖,什麼也沒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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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爲了賺到顓瑞這比錢,石疙瘩下了很多功夫,將那副圖紙上的圖案,向自己的各路朋友打聽,還真打聽到了一些事兒。
越往下查,石疙瘩越興奮,因爲他知道自己這回是遇上大主顧了。這件事兒,細細追究起了,不得不提起顓瑞最後一次下斗的事情。
他是顓家的老大,大部分時間主要是提供線索、資金、裝備和關係網等等,由手下的‘掌眼’組織人手挖蘑菇,除非是碰到什麼不得了的油鬥,否則自己很少親自出馬。但有一次,顓瑞帶了一批人,去了四川一個叫萬窟山的地方。
蜀地有懸棺葬俗,即人死後不埋入土中,而是在懸崖上鑿洞,將棺材放入崖洞中。
那萬窟山歷來便是當地的一處懸棺葬羣,一眼望去,高聳入雲的懸崖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孔洞,因此得名萬窟山。行程之前,一切自然是極爲隱秘,無人可知,因此他們去了萬窟山哪個地方,又找到了哪個鬥,都不爲人知,但就從那兒回來之後,顓瑞的另一半臉就毀了。
根據那半臉的傷情,石疙瘩推測說:“我敢打賭,那絕對是中了‘火硫’一類的機關,被腐蝕燒傷出來的,嘖嘖,你是沒瞧見,那一轉過臉,我嚇得連做了好幾晚上的噩夢。”
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別跑題,淡淡道:“我對那男人的臉怎麼樣沒興趣,說正題,他爲什麼會收這東西。”
“哦……”石疙瘩賊眉鼠眼,接着往下說。
那顓瑞自從萬窟山一行後,便開始打聽圖案的事。雖說盜墓是個大圈子,但混的層次不同,又有無數小圈子,顓瑞自然也不會打聽到石疙瘩這兒來,估計是他那邊的人際網用光了,也沒有摸出半點兒信息,這才找到石疙瘩這樣的人。
但事情也巧,石疙瘩有個朋友,專門在內蒙古一帶倒騰古玩,兩人經常會見面。
石疙瘩摸了很久的底,也搞不清那圖案的意義,有一回這朋友來北京出貨,兩人約出去吃飯喝酒,席間石疙瘩想着顓瑞的錢,就如同一塊大肉,放在嘴邊卻沒本事吃,不由連連嘆氣。
那朋友于是問他出了什麼事,石疙瘩便將箇中緣由一說,那朋友便很熱心的要幫忙。
他那位朋友是鄂倫春人。
“鄂倫春”一詞有兩種含義:“使用馴鹿的人”和“山嶺上的人”。他們信奉薩滿教,崇拜自然物。新中國成立前,鄂倫春族還處於原始社會,社會內部尚未形成社會分工,只有男女老少之間的自然分工。社會生產以集體狩獵爲主,採集和捕魚爲輔。
五十年代後,在政府的幫助下,鄂倫春人才開始走出森林從事農耕和工業。
從名字就可以看出,這是個自由的民族。
他們生活在興安嶺一帶,綿亙千里的興安嶺上,到處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生長着落葉松、紅松、樺、柞、楊等耐寒樹種和木耳、蘑菇、榛子、都柿等土特產品和藥材。林中棲息着虎、熊、鹿、狍、野豬、貂、狐狸、野雞等珍禽異獸。河裡遊弋着鮭魚、鰉魚等魚類。
鄂倫春人世世代代就靠着一杆槍、一匹馬、一隻獵犬,一年四季追逐着獐狍野鹿,遊獵在茫茫的林海之中。
豆腐聽我說起鄂倫春人的由來,不由驚歎,說:“馴鹿?那邊的鄂倫春同胞,冬天豈不是還可以騎着馴鹿滑雪橇,太帥了。還能打獵,這可是我夢想中的自由生活啊。”
我道:“有機會可以去那邊玩兒,馴鹿雪橇什麼的可以坐,鄂倫春人很好客。打獵就算了,不是你打獵,是動物獵你還差不多,所以你就不要去給鄂倫春同胞添麻煩了。”
石疙瘩是個認錢不認人的主,有錢就是大爺,有了錢,你就算是日本人,他也能攀親帶故,沒錢?沒錢什麼都別談,什麼滿、漢、回、蒙、鄂倫春,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石疙瘩打從心裡看不起他這位‘朋友’,因爲那邊交通不便,思想落後,而且鄂倫春人喜歡打獵,崇尚自由,對金錢的慾望沒有那麼強烈,所以不怎麼富裕,合作起來沒什麼油頭,因此那位朋友說要幫忙,石疙瘩也沒往心裡去,將圖紙往桌上一擺,便自顧自的喝悶酒。
誰知那朋友一看,竟然說了句:“這個圖案,有點兒眼熟。”
石疙瘩一愣,心說自己問了那麼多道上的行家裡手,都跟看天書似的,沒一個人見過,這小子居然說自己懂?他不是在蒙人吧?
那朋友見他不信,便說:“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你讓我好好琢磨,這應該是在我家鄉那邊見過,等有消息了,我再聯繫你。”兩人散場後,石疙瘩將這事兒記在了心上,隔三差五就給那位朋友打電話。對方是個豪爽實在的人,一見石疙瘩要的急,便在家鄉多方打聽。
還真讓他給找出來了。
沒多久,對方送過來一根紅布包着的東西,打開一看,是根剝了皮的木棍,就是那種冬天大山裡隨處可見的木棍子。石疙瘩一看就怒了,說:“你怎麼拿根破木棍子蒙我。”那朋友也有些不滿,說:“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險,將這個東西拿給你的,你怎麼能這樣。”
“生命危險?”石疙瘩見他說的鄭重其事,便仔細去端詳那根木棍子,這一看,卻發現木棍子上還有‘油頭’,顯然不是那種大山裡隨便撿的,看那油頭的光亮度,至少也有百年的歷史。
什麼人,會經常撫摸這樣一根棍子?
他再往深了仔細看,這才發現,木棍子上,還有很多細細的微雕,上面彷彿用針尖一類的東西,繪着各種各樣抽象的圖案,有的像飛鳥、有的像游魚、有的像人臉、還有更多抽象的圖案,模糊不清。這時,石疙瘩忽然發現,在那圖案中,有一個很微小的圖案,赫然和他手裡的圖紙一模一樣。
“就是它!”石疙瘩驚喜萬分,連忙問:“這木棍子究竟是幹什麼的?多少錢能賣給我?噢……還有,這究竟是個什麼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