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也比較簡單,扔下海就了事,我們把其中一扇窗戶打開,任憑狂風冷雨,將手裡的兩顆珠子直接扔了出去,瞬間便被海浪吞噬。
接下來的一切,我們只能等了,或者說,已經沒辦法再做太多的東西。
鯉魚努力操縱着船隻,避免被浪潮擊翻,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吳思冬和段菲終究年輕,遭遇此事,臉色慘白,目光盯着外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東西扔下海,浪潮的情況依舊沒有改變,風力也越來越強,就在此時,鯉魚猛然大叫:“不好!後面!”
後面?怎麼了?
衆人做完這一切,已經心沉如石,猛然被他這麼一喝,心臟又提了起來,這種忽上忽下的滋味兒,一般人還真受不了。
他說的後面顯然是指船尾,似乎後方出現了什麼變故。但此刻我們在船艙裡,顯示屏又是藍屏,根本無法看到後方的情況,鯉魚又怎麼會忽然大驚失色?卻見此時,阿英也一個勁兒盯着前方,嘴裡卻也跟着說:“完了,後面來了。”
豆腐是個憋不住的人,急道:“兩位祖宗,你們究竟在說什麼?”
鯉魚嚥了咽口水,說:“做好棄船的準備。”
什麼!
我們駭然不已,阿英指了指前方,說:“你們看,前面的海水是不是在下降?浪涌是高低錯落的,前方的海水下降的越厲害,說明我們後面的浪頭越大,行船遇到風暴,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翻船的機率很大。”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經由阿英這麼一講,衆人才幡然醒悟,林教授立刻說:“快準備救生艇。”
我說:“來不及了!”救生設備都在船尾,現在要準備救生艇一類的,就必須要跑到船尾去,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說,已經是不可能了。阿英迅速拿了救生衣指揮我們穿上,神色滿是絕望,說:“是生是死就看命了。”
匆忙間,我們竟然忘了那小女孩,就在此時,讓衆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一件救生衣,竟然憑空浮了起來,朝着小女孩身上套過去,但才飄了一半,又猛的落到了地上,似乎是無力托起。聽說鬼魂是拿不動東西的,我心知唐江澤就在此處,便連忙將那掉落的救生衣撿起來,朝小女孩身上套去。
就在衆人做這些事情之時,忽然覺得腳下的重心向前移,人也不由自主往前栽倒,一眼看去,我們的船卻已經被一股自後方而來的海浪托起,此刻海浪越來越高,船也越來越高,船頭赫然逐漸呈現向下的趨勢,朝前看去已經看不見天空,只能看見海水。
我倒抽一口涼氣,將小女孩的救生衣紮好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本性都暴露出來了,紛紛朝着自己最信任的人而去,轉瞬,我、豆腐和顧文敏便緊緊依靠在一起,拽住最近的一根欄杆,三人的目光看向越來越近的海水。
如果能躲過去自然好,躲不過去,我們就將掉入海中。
一片混亂中,我想起了林教授,怎麼說也是我爺爺的故人,但我還來不及回頭看他一眼,整艘船便倒栽着猛的砸入海里。隨之而來的便是海水衝開大門,玻璃炸裂,倒灌而來,轉瞬便什麼也看不清楚了。衆人事先都已經做好準備,一但船隻真的遭難落水,第一時間就要從船裡游出去,由於船的體重,因此如果倒栽着落水,下沉的速度會很快,我們必須儘快離開船隻。
但即便有計劃,海水灌進來的那一刻,那種巨大的衝擊力,還是將我們所有人都衝散了。混亂而激烈的海流讓人根本無法睜開眼睛,我身邊的顧文敏和豆腐也早已經消失了,不知道被衝到了何處,但此刻,我只能按照原計劃進行,憑藉着映像中早已經認準的方向游去。
由於事先已經憋了一口氣,因此我大約能在水下撐三分鐘,也正是這提前的準備,給衆人有了緩衝的機會,游出船以後,便一路往上浮,很快便浮出了水面。我睜眼一看,一眼瞧見了四散分離的衆人,機器人四個、鯉魚和阿英、豆腐、顧文敏和段菲、吳思冬和林教授,還少了一個人。
我心中一沉,張頭四顧,那小女孩去哪兒了?
在水流衝擊進來的那一刻,人人都身形不穩,自身難保,難道她已經遇難了?
若真是如此,唐江澤的一番心血也就白費了。
我心下一嘆,卻也顧不得想太多,畢竟我們現在還沒有脫險,失去船隻,失去一切可以仰仗的東西,在風暴中,我們隨時都會死亡。眼瞅着海面依舊如同末日般翻滾,我連忙喊道:“所有人,都爬到礁石上避險!”這種時候,不管怎麼說,能有個依仗物,總比在水中隨時會被海浪拍入水裡強。
更何況這救生衣也不怎麼樣,萬一經不起折騰,連接的繩索一斷,那可就烏呼哀哉了,
趁着還沒有巨浪,海面上漂浮着的一行人奮力朝着離我們最近的礁石而去,期間無數次被浪頭擊翻就不用說了,待游到礁石旁時,所有人都神色卡白,一半的人都吐了,那是緊張、驚恐和體力透支下形成的胃部痙攣,稍微好一些的便是機器人四個,不得不說,軍隊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樣。
我看了看氣喘吁吁的衆人,隨後順着礁石往上望,說:“那裡有個凹陷的地方,咱們去那兒躲着。”
鯉魚擡頭看了看,喘着粗氣,道:“陳先生有眼力,我估計這場風暴還要持續一個多小時,撐過這一個小時我們就安全了。”衆人雖然已經疲憊不堪,也不得不顫巍巍的往上爬。那是位於礁石南邊的一個凹陷處,前後有靠,左右有襯,人在裡面,輕易不會被海浪給衝出去。
很快,衆人聚集在了那個凹陷處,這地方位置不大,擠在裡面就是人擠人,一個大浪過來,我們只需要吸足氣,捂着耳朵,閉上眼睛迎接。這更像是一種酷刑,巨浪一波接着一波,無法躲避,只能承受,忍受不了的,便只有死路一條。
林教授雖然精神奕奕,但畢竟上了年紀,我們幾人困在這礁石的凹陷處,裡面全是積水,泡在裡面冷徹入骨不說,巨浪襲來,更如同高壓水槍一樣,沒幾個回合,林教授便暈了過去。我見勢不好,他這一暈,下一波浪頭打來的時候,就非常容易溺水,這身子骨可吃不消,該怎麼辦?
豆腐特別損,立刻對林教授旁邊的吳思冬說:“不行,你們林老師暈過去了,你記得一會兒浪來的時候,得捏住他的鼻子,嘴對嘴人工呼吸。耳朵還得堵起來,否則一個不小心耳膜就裂了。”吳思冬傻眼了,豆腐雖然不靠譜,但說的卻是實話。人的耳膜比較脆弱,強風灌進去或者強力的水流衝進去,破裂失聰的機率非常大。
段菲聞言,說:“我幫老師捂耳朵。”
就這時,情報員阿英說:“來了,來了,預備。”吳思冬無法,只能長吸一口氣,在海浪襲來的那一刻捏住林教授的鼻子,對着嘴人工呼吸。我心知豆腐是故意的,這小子別看平時不靠譜,整起人來可是一大堆損招。
待這一波海浪抗過去,吳思冬連連吐口水,豆腐立刻鄙夷說:“你嫌棄你們老師。”
吳思冬耍嘴皮子的功夫哪有豆腐利索,臉色白中帶青,我見豆腐玩過火了,便說:“行了行了,哪那麼多廢話,命能不能保住還不知道,現在就有力氣耍嘴皮子了。”
豆腐順勢收了話頭,猛然又嘆了口氣,說:“那小女孩可惜了,唐老哥走的得多不放心啊。”
我心裡也不是滋味,只能換個角度想,說:“她精神狀況除了問題,父母又都離開了,以後活着世上也遭罪,現在去了也好,算是一家團聚了,唐兄弟這會兒八成帶着女兒投胎去了。”
一說起這個話題,衆人都有些沉默,吳思冬猛掐林教授人中,總算將人給弄醒了。衆人又累又餓,又冷又渴,淋着暴雨,承受着接連襲來的海浪,那種滋味別提了。我將顧文敏半摟在懷裡,勉強幫她抵擋一下,但她到底是個女人,即便如此,也是脣青臉白,段菲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人都是自私的,我自己的女人都還顧不過來,哪還有心力去照顧她。
就在此時,機器人一號忽然說:“風暴好像小了。”
機器人二號說:“不是說還得持續一個多小時嗎?”
機器人三號說:“現在纔不到十分鐘。”
機器人四號說:“好餓。”
我擡頭看了看,張嘴接了些雨水解渴,發現風暴確實小了一些,就在機器人四個旁若無人的討論之時,我猛然發現,不遠處翻滾着的海里,猛然冒出一個巨大的陰影,像是什麼怪物一樣,正朝着海面上冒起來。
那陰影非常古怪,像一個巨大的梭子,也不知是什麼怪物。衆人看的分明,只覺得滿心絕望,風暴還沒有過去,又冒出什麼古怪的玩意兒?
鯉魚說:“難道是海神?”
豆腐正待說話,那東西已經完全冒出水面,當我們看清它的模樣時,豆腐猛的嚥了一下口水,說:“老陳,掐我一下,我一定是在做夢。”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望着海面上冒出的東西,一時喉嚨如同被哽住似的,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