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來這兒工作的時候,阿翔沒有發覺七號館有什麼奇特的地方,他們員工的住宿場所在行宮外面的一個單獨二層樓院子裡,這裡實行的是貼身服務,所以有時候遇上個三急,又不敢離開太久,難免會違規,趁着沒人發現,使用周圍的洗手間速戰速決。
第一年,也是中元節前後,阿翔記得特別清楚,由於這裡爲止高,又離市中心遠,沒有光污染,因而星星月亮,看的格外清楚。那晚的月亮,是農村俗話說的毛月亮,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月暈。那種毛月亮,昏黃昏黃,時隱時現,沒有多大的光,反而總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那一天,阿翔貼身照顧的是一位來談生意的老闆,他站在門外,時不時的要進去聽候吩咐。那些人比較能玩兒,到了晚上的12點多了,還不見消停。其實是有換班人員的,但阿翔想得些加班費,所以硬撐着一直沒休息。約莫十二點半左右,阿翔有些內急,想上大號,見裡面的人玩的正高興,沒什麼能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便快步溜到離的最近的公共洗手間。
那個地方,就位於七號館旁邊。
那時候,七號館每到晚上也是上鎖的,阿翔沒什麼好奇心,因而也並沒有探究過,他上完洗手間,準備回崗位時,忽然聽到七號館裡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像是水聲。
阿翔心想;這麼晚,怎麼會有水聲?難道是有人在裡面泡溫泉?不對啊,這七號館不一直都是入夜就上鎖的嗎?由於是仿古建築,因而門窗都是鏤雕窗花的,透過毛玻璃,可以隱約看到七號館裡面。
只見裡面黑漆漆的,連燈都沒開,門也確實是鎖上的,也就是說,不可能有人在裡面泡溫泉,但那水聲,卻是一直沒停過。
這讓阿翔心裡有些發毛,便不打算多看,於是轉身往回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邊上,心裡卻忍不住想起七號館裡的奇怪水聲。而有些事情,往往是事後想起來才更可怕,因爲阿翔越想,就越冒冷汗,他想到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行宮在晚上,內裡是十分通亮的,當時阿翔站在七號館外面,外面是燈火通明,而雕花鏤空的門內,則是毛玻璃,按理說,即便七號館裡面沒有開燈,那麼在那種情況下,外面的燈光也是可以通過毛玻璃透進七號館的。阿翔當時,不應該什麼也看不到。
但事實卻是,當時看到的,是黑漆漆的一團。
阿翔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可能性,那就是,當時有一個黑色的東西,貼在門上,而自己看到的,並不是溫泉館裡的黑暗,而是貼在門上的那個東西!阿翔白日裡也經常在其間出入,自然知道毛玻璃內部並沒有貼什麼,那麼當時,阻擋住自己實現,和自己只隔着一層玻璃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會兒阿翔別提多恐怖了,當天晚上就嚇的繞路。
結果沒過兩天,這裡的一位顧客忽然上吊自殺了。這位顧客是和新婚妻子來度蜜月的,已經住了三天,感情真是如膠似漆的甜蜜時期,誰知第四天早上,便死在了屋子裡。後來據調查,原來是當晚因爲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妻子和他發生了爭吵。其實也說不上爭吵,就尋常的拌嘴,按照平日死者的辦法,往往會將老婆拉過來一親一摸一滾牀單,也就啥事都沒了。
誰知那天晚上他卻十分反常,對妻子很沒有耐心,大吵起來,這樣一來,妻子也火了,二人吵了一架各自睡去,直到第二天,老婆一醒過來,就看到大堂裡吊死的人。
當時正是中元節沒過兩天,按民間的說法,並非只是中元節這一天才會羣鬼出巢,而是中元節前後,在黃道上都屬於陰氣匯聚的日子,因此中元節前後的一段時間,都是容易‘出事撞邪’的時候。當時,阿翔不由得便產生了聯想,但畢竟鬼怪誰也沒見過,因而沒有深想。
頓了頓,阿翔忽然道:“還有一件事,說出來你們別害怕。”他伸手往上指了指,說:“那個人,就是在這這個廳堂吊死的。”
沈立倒抽一口涼氣,怪叫道:“媽的,合着我們花這麼多錢是來聽鬼故事的,你沒哄我們吧?你小子要是亂說,我馬上打電話投訴你。”
阿翔趕緊揮手,說:“千真萬確,我說了,如果不是因爲竇老闆人不錯,我不會跟你們說這些的,我跟你們說這些,自己一點兒好處都沒有。”沈立一想也是,有些發毛了,看着我說:“要不咱明天還是回去吧,正好省錢了。”
我和顧大美女對視一眼,顧大美女脣角露出一絲苦笑,對我說:“看來我們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差。”
我道:“說運氣差的應該是我,地方是我選的。”說到底,我就是個走背字的命,就跟那柯南似的,走到哪兒,哪兒就會發生命案,自從詛咒開始發威讓我破產之後,我的生活幾乎沒有消停過,處處都埋伏這危急。這次屍仙的事,最痛苦的莫過於豆腐,我放下一切,想着幫自己的兄弟度過這個坎兒,還拉來蔣興國二人作陪,謀劃的滴水不漏,誰知卻還是撞到了槍口上。
豆腐顯然也想到了這上面,看了我一眼,說;“老陳,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運氣不好的人,以後還是乖乖在家待着。”
我苦笑,搖了搖頭,說:“這次是我沒有了解清楚,阿翔,謝謝你,”這地方,又是中元,又是吊死人的,知道真相的人,誰也玩不下去了,於是我決定明天一大早就回去。
這時,文敏轉過話題,問阿翔:“我看你之前神色不對勁,像是出了什麼事?”
阿翔神色更加古怪,停頓了須臾,才說:“這地方今年是第三年了,第一年中元節那個客人在這個廳堂裡上吊自殺了;去年中元節前一天,還有一個人,也自殺了。”
豆腐倒抽一口涼氣,道:“不會也是吊死的吧?”
阿翔搖了搖頭,道:“不是,我們這行宮建在山上,兩邊是懸崖,那個客人留下封遺書,估計是有抑鬱症一類的,跳崖自殺死了。”頓了頓,他說:“剛纔我們經理說,有一個客人精神病犯了,拿着刀四處砍人,死了兩個服務員,這事傳出去以後誰還敢來,他讓我安撫住你們,讓你們今晚不要外出,想把這事兒隱瞞下去。”
我冷冷道:“這麼大的事,能瞞得住?”
阿翔苦笑,道:“死的是員工,不是顧客,給家裡賠些錢就能了事,這行宮盈利很高,這點兒錢不算什麼。關鍵是怕你們知道,以後影響這裡的名聲。”
衆人面面相覷,最後文敏問道:“現在那個精神病人怎麼樣了?”
阿翔道:“被保安打暈了,是個富商,他家裡人也不願意聲張,主張賠錢了事,現在被綁在牀上,他們準備連夜離開……”話語未落,他腰間的對講機又亮了一下,阿翔說了聲抱歉,打開藍牙。
我們聽不見耳機裡說的是什麼,之間阿翔臉色瞬間就白了,聲音激動道:“什麼?那現在怎麼辦?”
“好、好我知道了……”緊接着,他切斷藍牙,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我們,道:“山下塌方,公路被堵住了,那個病人從車裡逃了出去,雨大林深,找不到了……”
文敏深深吸了口氣,道:“告訴你們經理,一定要加強安保。根據你描述的病人情況來看,他很可能有殺人傾向,很多變態殺人狂就是這麼來的……這麼大的雨,只有三種可能,一是他往山下走了,但現在路斷了,直接在暴雨黑暗中中山裡,摔死的機率很大;二是他還在林子裡遊蕩,但現在天黑雨大,而且山體滑坡,不宜出去找人;第三……他很可能會回來。”{
沈立嚇的一張胖臉上全是汗,擡手擦了擦,看着顧大美女,說:“妹子,你這分析太精闢了,你是做什麼的?”
文敏沒理會沈立的問話,對阿翔道:“立刻把我的話傳達過去,我是警察。”
阿翔差點兒咬了自己的舌頭,神色也不知所措起來,說:“警、警察,這不行,領導讓我把這件事兒瞞下來,我要一說,我這飯碗兒就沒了。”我說:“你是想要飯碗還是想要命?”
阿翔哭喪着臉說:“這飯碗就是我的命,我一家老小就指着我活了。”
豆腐拍了拍阿翔的肩膀,說:“你要真爲這事兒丟了飯碗,你就到我這兒來,我們開店的,工資不低,鋪子里正好缺人呢。”我心說奇怪,我們那鋪子三個大男人,什麼活兒都幹完了,哪裡還缺人?不過難得豆腐精神起來,我因此沒有打斷他的話。阿翔對豆腐很有好感,聽這麼一說,眼珠子轉了幾下,便點了點頭,開始通話。
須臾,阿翔苦笑說:“我被炒魷魚了,竇老闆,你可得說話算數啊。”
我道:“放心吧,絕對算數,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乾的不好,我照樣會炒你魷魚。你們上頭怎麼說?”
阿翔道:“經理正帶着人過來,估計是衝看顧警官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