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皮的犛毛頭,突然活動了起來,好在我和胖子提前有心理準備,胖子舉槍想打,我匆忙之中看那牛頭雖然十公怪異,但卻沒有要傷害我們的意思,便先將胖子攔住,仔細看看這犛牛頭是怎麼回事。
犛牛在活着的時候,先被活活剝掉臉皮,然後再行宰割這種行爲我們曾經在輪迴廟的壁畫中見到過,這倒沒什麼奇怪的,作爲一種古老的傳承,象徵着先釋放靈魂,這樣肉體就可以放心食用了。
原來這間屠房中有個能把牛夾在中間的大木欄,兩邊前後都可以伸縮活動,這樣把牛夾在其中,任它多大的蠻力,也施展不得,屠夫就可以隨意宰割了。
那犛牛頭的身子,就被夾在那血淋淋的木欄之中,牛身的皮並沒有剝去,牛尾還在抽動,無頭的空牛腔前,落着一柄斬掉牛頭的重斧,我們看見的那顆牛頭,則被繩子掛到了半空,牛眼還在轉動,似乎是牛頭剛被斬落的一瞬間,這裡的時間忽然凝固住了不再流逝,而這隻犛牛也就始終被固定在了——它生命跡象消失之前的一刻。
身首分離,而生命跡象在幾秒甚至幾分鐘這內還未消失的事,在生物界十分尋常,雞頭被砍掉後,無頭的雞身還能自己跑上好一陣子,古時有死刑被斬首,在人頭剛一落地的時候,如果有人喊那死刑犯的名字,他的人頭還會有所反應,這是由於神經尚未死亡。
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從我和胖子發現這還沒死乾淨的犛牛頭到現在。它就一直保持着那種介於生死之間的樣子,難道這就這麼停了幾千年?不僅僅是這頭倒黴的大犛牛,整座“惡羅海城”中的一草一木,包括點燃的燈火、未完成的作品、被屠宰的犛牛、煮熟的牛肉、石門上未乾巴巴的血手印,都被定格在了那最後的幾秒鐘,而整座空城中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這一切都與毀滅“惡羅海城”的災難有關嗎?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災難。纔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想到我們剛纔吃的,可能是一鍋煮了幾千年的牛肉,不免不點反胃,這城中的種種現象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還是先撤到城外比較安全,等到明天天亮之後再進那蜂巢般的主城,於是我和胖子叫上shirley楊等人,帶上東西按原路往回走。
我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夜幕早已降臨,但這座“惡羅海城”中的光線,仍然是和我剛發現這裡的時候相同,如同處在黃昏薄暮之中,雖然有許多燈火,但看起來十分朦朧恍惚,也許連古城毀滅之時的光線都永遠的停留了,要不是阿香確認過了。我一定會認爲這是座鬼城。
我邊走邊把屠房中的情況對shirley楊自簡要說了一遍,shirley楊卻認爲這裡不是失落在時間的軌道以外那麼簡單,比如鍋裡煮熟的牛肉,的確爛熟可口,吃光了它,它自己也不會再重新出現,城中的一切都固定在了某一時段。如果不受外力的影響,它始終不會發生任何變化,外邊的天空由昏暗變成漆黑,手錶的時間也很正常,這說明我們身邊的時間依然是正常流逝的,另外還有一點最容易被忽略。“惡羅海城”中的事物,並非是靜止不動的。只能說它永久的保留着一個特定的形態,絕非是時間凝固的原因,所以可以暫時排除時空產生的混亂這種設想,但還無法得知這種現象形成的原因所在,爲了便於稱呼,姑且將“惡羅海城”中的那象永恆一樣的瞬間,稱爲“x線”,一個完全停留在了“x線”上的神秘古城,“x”表示未知。
想解天“x線”之迷,就一定要弄清楚“惡羅海城”在最後的時刻發生了什麼,還需要等到天亮的時候,再進城看看有沒有什麼變化才能進一步確認,也許在那蜂巢城堡的深處,才能找到真相的答案。
我被這座古城裡的怪事搞得頭大,摸不着半點頭腦,甚至想要抓狂了,此時聽了shirley楊的分析,發現她的思路非常清晰,看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不過也許我這輩子就是當領導的材料,所以沒長一個能當參謀人員的頭腦。
我們從城牆外圍,爬回到了“風蝕湖”邊的綠巖之上,回頭眺望夜色中的“惡羅海城”,它靜靜的陷在地下,依然閃爍着無數燈火,城中的光線卻依然如黃昏般昏暗,看來到了明天早上,城中也依然是這個樣子。
一番來回奔波,明叔和阿香都已體力透支,由於山林中有“斑紋蛟”出沒,我們不敢下巖,只好在綠巖上找個避風的地方休息,準備歇到天明,便進那座主城一探究竟。
於是輪流守夜,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我發現shinley楊早已經醒來,正專注的翻看我們從“輪迴廟”中發現的那本“聖經地圖”,頭頂上的雲層很厚,透過雲隙射下來的陽光並不充足,四周被絕壁險峰環繞的山谷中十分昏暗,巖下的“惡羅海城”就象是與這個世界完全隔絕了一樣,依然如故,城中燈光閃閃,卻又靜得出奇,整座城停留在了“x線”上。
shinley楊說她有種預感,如果今天找不出“x線”的秘密,恐怕大夥都永遠離不開這“災難之門”後的山谷了,這裡根本就是處“絕境”。
我知道shinley楊這張地圖破損破損得十分嚴重,是葡萄牙神父竊取“輪迴宗”的機密,他想要去掘寶,但未等到成行,那神父便由於宗教衝突被殺了,我們始終分辨不出圖中所繪製的地形究竟是“大鵬鳥之地”,還是“鳳凰神宮”,便問shinley楊,現在是不是有了什麼新的發現?
shinley楊說:“與附近的地形對比來看,可以斷定聖經地圖就是鳳凰神宮——惡羅海城地地圖,但是盡了最大努力,也只把那葡萄牙神父偷繪的圖紙復原出不到百分之三十,而且還是東一塊、西一塊,互不連接……不過如果時間許可的話,我可以根據這裡的環境,把地圖中缺失的部分補充完整。
如果有了古城的地圖,哪怕只有一部分作爲參照,那對我們來說也絕對是個極大的幫助,我打起精神,把胖子、明叔、阿香一一喚醒,把剩下爲數不多的食物,分給大夥當做早餐。吃完了這頓,就沒有任何儲備了,除了下湖摸魚,就只有去城裡自己煮牛肉吃了。
再次進城的時候,明叔又同我商量,不進城也罷,不如就翻山越嶺找路出去,那座古城既然那麼古怪,何苦以身犯險。
我假裝沒聽見,心想我和胖子、shinley楊三人,爲了找尋“鳳凰膽”的根源,付出了多大努力,好不容易到了這裡,怎肯輕易放棄,寧死陣前,不死陣後,當即快走了幾步,搶先進了城。
除了被我們碰過的東西,其餘的東西沒有任何變化,甚至就連城中那層淡淡的薄霧也還是那親,胖子直接到了屠房裡,割了幾大塊“新鮮”的犛牛肉備用。
昨天夜裡,本想等到天亮,看清那高大“蜂巢”地結構再直搗黃龍,但城中的光線依然昏暗,在“蜂巢”下擡頭望上一看,主城內的燈火,就象是靜靜附着在蜂巢上的千百隻螢火蟲,那種氣氛,帶給人一種威壓的緊迫感。
露在上面的“大蜂巢”僅是半截,更大的部分深陷在地底,按照魔國的價值觀,重要的權利機構,應該都在地底,於是我們繞着城下走,找到最大的一個洞穴進入“蜂巢”內部,裡面的洞穴之密集,結構之複雜,真如蜂窩蟻巢一般,不免讓人懷疑裡面的居民是人還是昆蟲。
想當初在六十年代末期到七十年代初期,全國深挖洞、廣積糧的時候,流躥到境外的反動分子,曾惡意攻擊說我們當家的是“灰”家,要不然怎麼全國都跟着挖洞呢?那種“人防”設施我也挖過,但比起這地下的“惡羅海城”來,似乎有點小巫見大巫,可能這些洞穴有很多是天然就存在的,否則單以那時候的人力和器械,很難想像做出這種工程。
我們找最大的一條通道走向地底,這裡的通道與兩側的洞窟中,都有燈火照明,每向前走一段,shinley楊就在用筆將地形記在紙上,她畫草圖的速度極快,一路走下去,也並未耽擱太多的時間,就繪製了一張簡易實用的路線圖。
我不時用“狼眼”手電筒去照射兩旁的洞屋,大部分沒燈火地洞屋中,都是空空如也,還有些洞中,有些潮溼的地方,還聚集着許多比老鼠還大的蟑螂,用槍托搗都搗不死,越往深處走,洞屋的數量也就越少,規模卻是越來越大。
巢城地下的盡頭,是兩扇虛擬着的大石門,通道的左右兩側還各有一道門洞,門洞上分別嵌着一藍一白兩塊寶石,用手電筒往裡一照,左側的洞內,有數十平米見方,穹頂很高,深處有個石造的鬼頭雕像,鬼頭面目醜惡猙獰,下方刻着一排七星瓢蟲的圖案,四個角落裡燃着微弱的牛油燈,最中間的地面上,並排放着黑牛、白馬這兩隻被蒸熟了的祭品,另一邊門洞裡的事物也差不多。
shinley楊翻出“聖經地圖”,其中的一塊殘片上有“冰宮”與“火宮”這兩個地點,與這裡完全一樣,然而地圖上應標有通道盡頭大石門裡面的地方,卻是屬於損壞丟失了的那部分,只有在聖經地圖缺損的邊緣,可以看到一點類似動物骨骼的圖案,記得在輪迴宗的“黑虎玄壇”中,那水晶磚的最下層,也有類似的圖形,這些骨骼與“惡羅海城”中全部人類消失的事件有關嗎?
帶着種種疑問,我推開了盡頭處的石門,一進去就立刻感到一陣惡寒直透心肺,心想這殿裡的邪氣可夠重的,又陰又涼,與上邊幾層的環境截然不同,眼中所見,是一間珠光寶氣的神殿,不過殿中雖然多有燈火,卻都十分昏暗,殿堂又深,看不太清楚裡面的情況。
這時shinley楊和胖子也隨我進了石門,我正想往前走,忽然覺得少了點什麼,一回頭,發現明叔和阿香站在外邊沒有跟進來,我對他們招呼道:“走啊呀,還滲着等什麼?”
阿香躲在明叔背後,悄悄對明叔耳語,明叔聽了滿臉都是驚慌,我越發覺得奇怪,便走回去問他們搞什麼鬼?
明叔突然拔出手槍指着我:“別過來啊,千萬別過來,再過來我開槍了,你……你背上趴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