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燈滅,斂服拿到手,幾乎是都是在同一時間完成的,很難判斷哪個先哪個後,“鷓鴣哨”把蒙在嘴上的黑布扯落,只見那些飢餓的野貓們,都趴在南宋女屍的身上亂抓亂咬,還有數只,在墓室另一端,爭相嘶咬着先前撞死的野貓死體,“鷓鴣哨”看得暗暗心驚,這些哪裡象是貓,分明就是一羣餓着肚子的厲鬼。
狗和豬餓急了都會吃死人肉,此時雞鳴三遍,已經不會再生屍變了,這古墓中的女屍,嘴中含着“定屍丸”,受到藥物的剋制,把屍毒都積存在屍體內部,沒有向外擴散,所以女屍至今仍然保存完好,這些餓貓們吃了她的肉,肯定會中屍毒而死。
“鷓鴣哨”心想如此也好,這具南宋的女屍,屍毒鬱積,多虧“定屍丸”與“銅角金棺”壓制住她,如果讓她繼續深埋古墓,遲早釀成大害,爲禍一方,讓這些該死的野貓把她吃個乾淨,最後同歸於盡,倒也省去許到麻煩。”
了塵長老對“鷓鴣哨”說道:“西夏文失傳已久,今人無從解讀,即使有明確記載,也沒辦法譯出,不過有三星輝映,紫氣沖天的地方,應該是一處龍樓寶殿,以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秘術,即便地上沒有痕跡,也能準確無誤的找到那處古墓藏寶洞。”
分金定穴是天星風水的一個分支,也是最難的一項,需要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纔可根據日月星辰來查看地脈支幹,若想學分金定穴,必先從最基礎的風水術逐漸學起,風水之術繁雜奧妙,非是一朝一夕之間所能掌握,少說也要學上五六個年頭。
了塵長老知道“鷓鴣哨”心急如焚,便決定先同他一起到賀蘭山下的黑水城走一趟,把那“雮塵珠”拿到手,再慢慢傳授他分金定穴秘術。
“鷓鴣哨”見了塵長老欲出馬相助,感激不已,二人稍作準備,便動身出,了塵長老是出家人,途中仍是做雲遊化緣的僧侶裝扮,“鷓鴣哨”一直都充做道士,但一僧一道同行,難免惹人注目,於是“鷓鴣哨”換了俗家的服飾,一路上對了塵長老小心服侍。
從浙江到賀蘭山,何止山高水遠,好在那了塵長老當年也是尋龍倒斗的高手,雖然年邁,但是腿腳依然利索,這一天到了黃羊彎便準備棄車換舟,乘坐渡船進入黃河,擬定在五香堡下船,那裡距離賀蘭山下的黑水城便不遠了。
在黃羊灣等船的時候,遙望遠處黃河曲折流轉,如同一條玉帶,觀之令人蕩氣迴腸,了塵長老與“鷓鴣哨”閒談當地風物人情,順便講述了一段當年在此地的經歷。
當年了塵長老還沒出家,是摸金校尉中拔尖的人物,有個綽號喚做“飛天歘觬”,到各地倒鬥摸金,有一次要過青銅峽去北面的百零八塔,當地人都傳說這黃河的河神是極靈驗的,過往的船隻必須把貨物扔進河中一些,才能順利過去。
可是了塵長老當年搭乘的那條船,是販焄土的私船,以前沒來過這段河道,船老大更是一介鹽梟,爲人十分吝嗇,有船伕勸他給河神獻祭,船老大說什麼也不肯把焄土扔進河中一袋,只撒了把大鹽粒子。
當夜在青銅峽前的一段留宿,來了一個頭戴綠疙瘩帽刺兒的老者,平時人們頭上帽子的帽刺兒,都是紅的,而這位老者頭上偏偏戴了個綠的,顯得十分扎眼,老者手中端着個瓢,想找船老大討一瓢焄土,那焄土是非常貴重的香料,船老大如何肯平白給他,就連哄帶趕把老者趕走。
了塵長老年輕的時候便是心善,見那老者可憐,便掏出錢問船老大買了一瓢焄土,這焄土可以用來代替石灰墊棺材底,乾燥而有持久的異香,當時了塵長老也沒問那老者要焄土做什麼,就送給頭戴綠疙瘩帽刺兒的老頭一瓢,老者千恩萬謝的去了。
轉天繼續開船前行,到了青銅峽,可不得了了,從河中突然冒出一隻巨黿,跟七八間房子連在一起那麼大,那巨黿衝着船就來了,最後把整條船給頂翻了纔算完,整船的貨物全沉到了河裡,然而船上的人一個沒死,都被河水捲上了岸,後來人們都說這多虧了塵長老施捨了那一瓢焄土,河神祖宗纔開恩放了他們。
“鷓鴣哨”聽罷也是心驚,任你多大本事,在這波濤洶涌的黃河之中也施展不得,可見爲人處事,須留有餘地,忽然想起一事,便問了塵長老:“弟子聽人說,在江河湖海之上乘船,有很多忌諱,比如不能說翻,覆,沉之類的字眼,一旦說了船就會出事,這水上行舟的諸般禁忌講究,要細數起來恐怕也不比摸金校尉的少幾條。”
了塵長老正要回答,忽然等船的人羣紛紛涌向前邊,船已開了過來,於是二人住口不談,“鷓鴣哨”攙扶着了塵長老,隨着人羣上了船。
這時晴空萬里,驕陽似火,河面上無風無浪,船行得極是平穩,船上乘客很多,“鷓鴣哨”與了塵長老不喜熱鬧,撿人少的地方,一邊憑欄觀看黃河沿岸的風景,一邊指點風水形勢,也甚爲自得。
正說話間,“鷓鴣哨”忽然壓低聲音對了塵長老說道:“這船上有鬼。”